白攸之在疏桐床前守了几个时辰,疏桐睡得并不安稳,那獠牙面具在她的梦境里不断延展、变多,每个面具都发着尖利刺破耳膜的笑声,几乎要将她淹没,而那柄刺入腹中的长剑,亦闪着寒光,让那刻骨铭心的疼痛一次次复现……
“水……”疏桐气若游丝地喊道。
白攸之连忙端来一碗水,以小木勺润了润她的嘴唇。
“好些了吗?”白攸之握住她的手轻问。
“好些了。还是困。”疏桐有些迷糊地说道。
“再睡会,我去审问那人犯,谢屿天就在门外,有事你叫他。”
“嗯……”
屋外传来了哭声,白攸之替疏桐掖了掖被子,推门而出察看案件进展,只见御查院院中盖着十几块白布,白布隆起,下面是一具具兄弟的尸体。
丁仝坐在院中的大石上,双腿叉开,以剑撑地,低着头发愣。
他只觉得有些眩晕,和晓龙在一起搭档数年,二人早已形影不离,如今,晓龙正躺在众多白布之下,永别人世,他心中酸楚,难掩悲痛。
晓龙的媳妇得了消息,不管不顾便赶到了御查院,她疯了一般抓住一个捕快问道:“我家晓龙在哪儿?在哪儿?”语气近乎咆哮。
“第一位便是……”那捕快指了指,小声道。
那妇人跪在第一具尸体旁,捂着嘴,颤抖着手揭开了白布,胡子长长的,脸黝黑,眉毛浓厚,方颐大脸,是晓龙。
“不……”她拼命摇着头,哭喊道:“你怎么丢下我们母子就走了,你走了我们怎么办,起来,你别装了,快起来!”
丁仝不忍,走上前去拉起妇人,道:“嫂子,节哀……”
那妇人红着眼睛,将所有怒气都撒在了丁仝身上,捶着丁仝的胸口道:“为什么,为什么晓龙死了你还活着!为什么……”
“我……”丁仝一时语塞,愧疚道:“对不起,嫂子……我和晓龙搭档了这么久,这次却没保护好他。”
“别这样。”身旁捕快拉拉丁仝,宽慰道:“不怪你,若不是你及时请来了救兵,大家说不定都没命了,你已经尽力了……”
“我儿还那么小,没了爹爹以后可怎么过活。”那妇人越说越激动,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丁仝连忙接住妇人,用手掐人中,那妇女眼皮翕动,艰难喘息着。
“白大人。”众捕快见白攸之行礼道。
“好好安抚死去兄弟们的家属。”白攸之眯着眼睛道。
“丁仝,打起精神来,才能给晓龙一个交代,随我去提审犯人。”白攸之拉起丁仝,向御查院的监狱走去。
几个身受重伤的护龙军余部捡回一条性命,经医治后皆躺在监狱中,为首那人被绑在木凳上,长发披散着,遮住面庞,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在木凳上声声敲打着。
白攸之踱步至那人面前,低声问道:“姓名?”
那人恍若没听见白攸之说话似的,依旧哒哒敲打着。
“我问你话,姓名。”白攸之用右手掐住那人的下颌,将他的头抬了起来。
那人一双杏眼瞪着白攸之,恶狠狠道:“不知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秦蓁,是你爷爷吧?”白攸之倒也不着急,掏出从梓成那儿取来的木牌,在手指尖转了转,道:“这块牌子,是你落下的吧?很重要?”
“还给我!”那人怒目而视,手被捆在木凳上,却粗暴地挣扎着要抬起来。
“其实,问你不过是走个流程。”白攸之坐在一旁的长凳上,笑着说:“你父亲当年被恭妃娘娘送走后,护龙军余部费尽千辛万苦找到你和你父亲,将身世具告之,他们苦心积虑教你功夫,并让他们的孩子也誓死效忠于你,就为了让你能够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