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顺着台阶拾级而上,在那小厮的带领下到了水心姑娘的房外。
白攸之轻叩门扉,一软糯的声音回道:“进来吧。”
二人应声而入,只见水心姑娘正在小凳上弄弦琵琶,一双纤纤玉手在几根细如发丝的琴弦前飞快拨动着,真真是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水心姑娘,”白攸之叫道:“御查院办案,查郭员外死因,还劳烦姑娘配合。”
听罢此言,“啪”的一声,绷紧的琴弦猛的一下断开了,弹在水心姑娘如葱根般细滑的指尖,一滴饱满的血珠渗了出来。
“你说什么?郭员外……死了?”水心姑娘不可置信地问道。
“是。听闻他死前不久来过你这儿,昨晚你在何处?”白攸之说道。
“昨晚我在满春院的台子前演奏毕,就回了房歇息。”水心回答道。
“不曾去过别处?”
“不曾。”
“你可知郭员外有什么仇人?”
“我和他根本不熟。”水心否认道:“更不知他有什么仇人。不过……以他的行事作风,想来仇人应该不少吧。”水心冷冷地说道。
“此话怎讲?”白攸之追问道。
“我……本是满春院内的歌舞妓,他却偏要花重金,使妈妈逼我屈服,服侍于他。像他这般贪图享乐、把人逼到这份上的人,应该有许多人记恨才是。”
“水心姑娘,你别太难过……”疏桐不知如何安慰她,同是女子,自己虽早年同父母失散,成了相府里的丫鬟,可同水心比起来,自己已然幸福太多。
“你平日里只负责演奏吗?”
白攸之打量着水心的卧房,只见卧房收拾得极为整洁,最内侧放着一张普通的床铺,一头是棋盘格花纹底色,上绣水仙的帐幔,床一侧是个木柜和妆奁柜,上有一铜镜,还有几个大红漆的小妆奁,一对耳环还来不及收进去。
再往右设着一斗大的汝窑细口梅瓶,上面插着一支干燥的白菊,已是风干过的,旁边挂着一幅水墨烟雨画。
“是的,我每日早晚各有一场登台演出,其余时间可自由支配,但不可离开这满春院,若是想要上街,需得和妈妈提前知会一声。”水心回答道。
白攸之的眼神飞快地撇过木柜,他趁水心不注意,走上前去,看见木柜低端赫然一个鞋印,约莫十寸左右,可以看出是个男子的鞋印。
“知道了,谢谢水心姑娘。”白攸之只道,便对疏桐道:“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二人方出了房门,疏桐便问道:“怎么样?有何发现吗?”
白攸之对疏桐道:“我们再去听听其他姑娘的说法。我方才在水心房内的木柜内发现一枚没有擦拭干净的脚印。”
“你的意思是……她在说谎?”疏桐说道。
白攸之点点头,换上一副风流倜傥的微笑,假意拦住了身前的一位姑娘。
那姑娘倒也配合,丝滑地流进了白攸之的怀中,娇嗔地道:“公子打茶围还是住局呀?”
“看你表现。”白攸之只吐出了四个字。
那姑娘登时来了劲儿,招呼白攸之在一旁的条凳上坐下,剥了一粒花生送至白攸之口中道:“公子尝尝,这可是唐山滦县的特产花生。”
白攸之尝了一颗,问道:“姑娘和楼上的水心可熟?”
那姑娘泄气了几分,只道:“你问这个干嘛?心里装着水心,那便找她去呀,徒来招惹我做什么?”
白攸之压低了声音说道:“姑娘有所不知,我乃是这京都中的赏金猎人。”
“哦?”那姑娘两眼放光。
“前些日子,郭员外在这京都之中惨遭分尸,若是能擒来凶手,郭家肯付一大笔赏钱呢。”
白攸之继续说道:“我听闻那郭员外十分喜爱你们这儿的水心姑娘,所以才有此一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