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子这会儿终于把气喘匀了,按捺不住地大喊:“老爷子,老太太,沈家人是来报丧的!”
老两口子闻言都是一愣,脸上几不可查的笑容也缓缓收敛。
“报丧?谁没了?沈老太太?”许老太太说罢见小六子摇头,登时略有些紧张地问,“总不能是姑爷吧?”
许老太太说着皱起眉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沈仲磊死了的话,许氏就成寡妇了,带着好几个孩子不说,还得回沈家老宅继续过以前那种仰人鼻息的日子。
到时候别说是跟着她沾光了,不求娘家贴补她就是好的了。
“不应该啊,姑爷年富力强,身体也一直很好,难不成是出了什么意外?”
“不是姑老爷,是、是姑奶奶跟两个小主子去了!”小六子说罢,伏在地上放声大哭。
老两口闻言面面相觑,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究竟是听岔了话还是理解错了意思?
但是小六子还趴在下头哭得跟死了亲爹一样……
许老爷子的嘴唇终于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上下牙磕得嘚嘚作响。
虽然他的确有些埋怨许玉柔,但也从未希望她遭此厄运。
“你说什么?玉柔?还有元麟和云瑶?”许老太太的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
她们难道不该好端端地待在知府府中,做他们的官夫人、大小姐、小少爷,过着高人一等的生活么?
这是三个大活人,又不是什么蚂蚁蜜蜂,哪儿能说没就都没了呢?
“究竟怎么回事儿,你快说!”许老爷子催促道。
“今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就有人咚咚砸门,小的开门一看,就见一个披麻戴孝的人进门便拜,说自己是永州府沈家的,奉命前来报丧。
“小的刚问清楚死者是何人,就吓得赶紧进来给二老报信儿了!”
许老爷子正全神贯注地听着,没想到小六子也是一问三不知,气得又拍桌子道:“不知道你还说个屁,赶紧叫个能说清楚的人进来!”
除了沈家来报信的人,还有谁能说得清楚?
小六子低头偷着撇嘴,心想都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了,老爷子竟还不忘置气,绝对不能从自己口中先说出让沈家来人进屋的话。
他转身出门,很快便带了一个披麻戴孝的年轻人进来。
年轻人进屋倒头便拜,给许老爷子和许老太太磕头之后,才带着哭腔说:“小的卓航给亲家老爷、亲家太太磕头了。
“夫人、二姑娘和少爷意外殒命,老爷让小的前来报丧。
“还望亲家老爷,亲家太太千万节哀,保重身体。”
许老太太看着卓航的嘴飞快地一张一合,他说得每一个字也都清清楚楚地传入耳中,但她的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消化自己所听到的内容。
什么叫意外殒命?
母子三人一起意外殒命?
这得是什么样的意外?
许老爷子整个儿脑袋都开始发木,费力地开口问:“你倒是给我说说看,是什么意外能一下子死三个人?”
卓航哭着道:“亲家老爷、亲家太太,这不是临近中秋,我们夫人实在是思家心切,禀报过家里老太太和老爷之后,便带着二姑娘和少爷,还有准备好的中秋节礼,打算回娘家看望二老和哥嫂亲友。
“但也不知是礼备得太厚惹人眼红,还是不巧被老爷的仇家给盯上了……路过一片荒郊野岭的时候竟遇到劫匪,非但钱财节礼都被人抢夺一空,夫人和两位小主子也不幸遇难,带着的随从更是尽皆殒命。
“唯独车夫闪避得快,原该刺入心脏的刀只刺中了肩膀,他顺势滚落车底,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当时才侥幸得以幸免。
“待匪徒撤退之后,车夫带伤驾车将夫人和少爷的尸首送回永州府,但是因为一路奔波加上伤势严重,第二天也因伤重不治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