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不到钱,白死了。
但他其实早已萌生去意,又何惧一死。
他死了还正好给儿子减轻负担。
所以葛福根本没有考虑徐启荣是不是骗子,便十分痛快地一口答应下来。
人选既然找到了,本该立刻实施计划的,但是徐启荣这边却又出了点岔子。
有一味关键的药材比较少见,转遍了永州府的药铺居然没有买到。
徐启荣不得不写信回家让徒儿送过来。
这样一来一回,难免耽搁时间。
徐启荣担心葛福反悔,才特意派岳淳赶紧送了定金过去,还让葛福在契书上按了手印。
当然,拿钱买命这种事儿,是做得却说不得的。
这张所谓的契书,说白了就是一张卖身契,即便葛福在上头按了手印,徐启荣也没有取他性命的权利。
可葛福大字不识一个,根本不知道这契书其实专门就是用来唬他的。
看着这样一个老实巴交、满心都只为了儿子的庄稼汉,岳淳心里着实有些不是滋味。
他忍不住劝葛福不要想不开,做人应该惜命,只有活着才会有希望。
葛福听了这些话却根本不以为然。
“希望?若是倒退十年,你跟我说希望,我说不定还能信上几分。
“可我如今已经是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活着非但赚不到钱,还要多一张嘴吃饭,儿子还要花钱给我看病抓药。
“至于什么活着就是希望,这些虚头巴脑的话,都是说给你们这些衣食无忧的人听的。
“要我说,你家老爷才是真正的大善人。我这把老骨头哪里能值二十五两银子?
“他不过是换个法子帮我,希望我能没有负担地接受这份帮助罢了!”
若不是岳淳知道徐启荣的真实目的是给潼娘子找麻烦,他简直都要被葛福这完全能够自洽的逻辑给说服了。
但是晚上回房之后,岳淳躺在床上,心里翻来覆去想的都是这件事儿,脑子里仿佛有两个声音一直在辩论。
一个说,老爷跟葛福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自己又何苦操这份心?
另一个说,这终究是错事,难道真要看着老爷一错再错下去么?
一夜辗转难眠,天还没亮岳淳就爬起来,借着熹微的晨光写了一封信,装进信封内,封口后在信封正面写下“季含薇亲启”五个字。
他写完信直接出门,去商行雇了个跑腿儿的人,给他双倍价钱,交代一定要尽快将信送到新化县城的元宅。
看着跑腿儿的青年怀揣着信匆匆上马离开的背影,岳淳不由在心里暗暗祈祷。
他知道自己是决计劝不动徐启荣了。
但如果是季含薇说的话,老爷无论如何也会多听进去几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