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连着收了薛道几封厚脸皮的信,日子匆促来到了十二月底,没日没夜的暴雪像是要将庆京城吞没般,出趟门,到处都是刺眼的银白,娘家那头,唐氏的痛病时常发作,却不严重,只是偶一阵如钝刀割肉般折磨。
林照接连回去两趟,宫里的御医也请了三四回了,都说唐氏无碍,开了个滋补的方子就走了,林照忧思,可唐氏却担心她如此勤快的回来,薛府上会有人说闲话,总之坐坐就催她回去。
出门碰到林长宜,因着素州的灾情,加之今日的暴雪又侵袭了不少地方,圣人下令暂停御选,等明年开春再说。
御选是林长宜的底气,这会儿在林照面前也得意不起来,姐妹两个扯着笑容说了几句话也就散了。
到了角门,得知刘升不在,春分满脸憋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冻得,破口骂道:“这个杀千刀的,送了您来就走了?这是哪里的规矩,奴真是没见过这么做奴才的,夫人!”
林照头疼,连日劳累,加之今年入冬太急,她也有些风寒,摇摇头,疲惫的连话都不想说,只是想着刚才唐氏孱弱病榻的样子,心里愈发的痛,叫了娘家的车夫,套了马车送自己回去。
春分见势,也不抱怨了,扶着林照上车去。
连姨娘落胎也有一个多月了,薛夫人全然不理,薛怀石忙着前朝的事,家里家外的竟然全都压在了林照的身上,她思母心切,加之多日辛劳,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儿,看的春分心疼,咬咬牙,说道:“夫人,您也歇歇吧。”
“眼看着年下了,府里要操持着过节,我怎么歇。”
林照说着,语气里没有分毫抱怨,只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像是一滩秋日的深井,井中盛着温良的水,石砸不散。
“那也不能所有事都您一个人管着啊。”春分抱屈。
林照没说话,裹着袄子轻轻靠了过去,春分赶紧后仰了仰,叫林照躺在了自己的腿上,心头诧异,自家姑娘居然这么轻,半个身子压过,竟然像是一团飘飘的云,帮她捋了捋发丝,瞧见林照有些凹下去的脸颊。
春分乍然心酸,忍住眼泪,饶是在娘家也没这么消瘦过。
大少爷什么时候才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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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回了薛府就被薛夫人叫了过去,东君台的正堂里,薛夫人裹着厚厚的狐裘靠在软榻上,脚下被火盆烘烤的十分安逸,见林照进来,放下手里的佛书,招了招手,拉着林照坐在旁边,打量着她。
“你瞧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这衣裳像是要把你吃了似的。”薛夫人道。
林照淡笑着没说话。
“这偌大的府邸都交给你,是辛苦你了。”薛夫人有些复杂道。
“母亲哪里的话,我可是将来要做这薛家大宗妇的人呢。”
林照俏皮的说,眼睛里也亮晶晶的,像是山巅融化的冰雪,看得人心里也敞亮,这半年来,薛夫人也习惯了她的调皮,摸着她冰凉的手在掌心捂着:“昨儿你公父回来,说素州的灾情得解,太子和韩立善这回是立功了。”
林照想着,问了一句:“怀王和少爷呢?”
“那些据山的悍匪都清剿干净了,既然灾情得解,想必也不会再有良民占山为匪了,说来都是世道不好,偏偏去年最大的雪下在了岭平,你公父说了,圣人这回很是高兴,正准备封赏,也已经下令让老大他们回京了,只是近来暴雪封路,要再等等了。”顿了顿,“就怕年节前都回不来了。”
林照闻言,平静的点了下头。
薛夫人打量着她尖尖的下巴,侧了侧身子:“怎么?你想他了?”
林照猛地一愣,看着薛夫人脸上促狭的笑容,苦笑不得:“母亲!”
“好了。”
薛夫人爽朗的笑了笑,忽又正色道:“亲家母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