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见山相对无言,一边听着言恒大倒苦水,一边挂心娘子和阿吉是否已经睡下。忽有下人来报,说张家娘子有事,叫相公回去。
张见山心知多半是娘子找的托词,好让他早点回去歇息,面上仍作出一副担心的样子,拱手道:“娘子有事,我回去看看,文定你稍坐片刻。”
言恒一把拉住他:“你可不要一去不回,我还在此处等着你,你若是不回来,我……”话还说没完,醉倒趴了下去。
张见山心存一丝担忧,恐怕万一娘子真的有事,便加快脚步赶回苏怜和阿吉下榻的翠湖居。
一进翠湖居,却见窗户还幽幽透着光,窗纱上映着女子温婉的侧影。他知道娘子还没睡,安全无虞,便彻底放下心来。
苏怜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起身打开门,与迈步进来的张见山差点撞个满怀。
差点撞到他怀里去了。苏怜心下一慌,往后微微退了一步,却又是一个趔趄。
张见山伸手将她扶住,那手在她背后微微停留了一会儿。
更深夜漏,月色迷蒙,咫尺间气氛有些暧昧。苏怜迎着男子的目光,微微定了定心神,道:“都这么晚了,还没见你回来,我担心你们喝得太多伤了身子。阿吉已经睡下了。”
张见山看了看孩子,果然已经呼呼大睡。转头对苏怜道:“你放心,我没喝多。文定心里不痛快,有心寻醉,我还得回去。”
“他心里不痛快?遇到什么事了?”
“他娘子在京城,修书来要和离,文定心中苦闷。”
苏怜一听,脱口而出道:“怎么会这样?言大东家这么好的夫婿……”话刚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张见山表情不对,急忙话锋一转道“也比不上见山哥哥”。
眼前的他似是微微愣了愣,眼中终于流出几分笑意来。
苏怜松了一口气,呼,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小命,幸好自己反应快。
“唔,怜儿觉得文定是个好夫婿?”
他虽是笑着,眼中却别有深意。苏怜自然不是傻白甜,不会看着坑往里跳,跟着挤出笑来:“世人这么看而已,与怜儿有什么关系?”
“白日里跟着阿吉疯跑,怜儿喜欢这园子?”
他眼中笑意更深了。与他相处久了她才知道,有时他越是笑着、心中便越是生着气。原来他白天眼色不对,是瞧着她过于高兴,担心她嫌贫爱富?
苏怜笑道:“喜欢自然是喜欢,未必一定得是自个儿的。”
“怜儿说的可是真心话?”
“自然是真心话。”
张见山看着娘子。白日里见她像小鸟似的,在外男的宅院里穿花追蝶,他心里不自在。这园子哪里就好到这地步了,值得她如此欢欣。
他看着她,柔声道:“怜儿若是喜欢,日后送怜儿一个更好的。”
这却是实情。比这漪园好上十倍百倍的园子,京城、扬州、冀州还有七八处,有些是祖上传下来的,改了别的姓,抄家时保了下来;有些是宋氏代为置办,用来孝敬主人家的。话是真话,可她不会当真。
果然,他见她轻轻一笑。
“见山哥哥,何必费那冤枉钱?怜儿只是看看。言大东家不懂得盘算,抛空这么大一处园子不住,不过是便宜了看园子的。”
张见山淡淡一笑。是了,他娘子是个精于算计的。一两银子必须生出五倍十倍来,才算是“钱”尽其用。
今日暂且放过她。他收敛心神,道:“怜儿早些休息,我还得回去看看文定,免得他一个人喝闷酒,当心喝死过去。”
苏怜点点头,关心道:“你看着他便好,别真陪着他喝。”
她此刻关心的眼神却像是真的。他微微抬手,想轻抚她此刻柔美的面庞,终究还是放了下去。
“知道了。”他淡淡一笑,转身回去找言恒。
苏怜看他走远,心里不知怎么的竟然松了一口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