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多,景尧从渭市赶到海县。杨柳青青的河堤边,停着一辆警车,一路之隔便是卓樾的园子。
曾经这里有一幢漂亮的欧式别墅,有一个种满了花的花园。进门后,车道两边,一边有一棵参天的梧桐树,另一边是一间花房。花房内另外种了各类花草,哪怕是严寒的冬日,花房内也能怒放一室芳华,惹人心驰神往。
如今园门被破坏,园内更是一片残垣断壁、野草丛生,花房被砸毁,梧桐虽依旧翠绿,但树边的主楼已成废墟,入目尽是野花野草,满目荒凉。
景尧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走了进去,环顾四周,脑海中浮现出当年的种种。
四岁遇上人生惊变,失去记忆,没了视觉,从此被困黑暗,惶惶不安,不敢再信任何人。他在绝望中学着习惯黑暗,习惯被小朋友孤立,在孤独迷茫中一日复一日地饱受煎熬。
小时候,他不光眼睛不好,而且因为受到惊吓,晚上总会尿裤子。保育员对此很头疼,他也因此常被人嘲笑。
因为身体上的缺陷,他常想:这样的自己活着到底有什么用?
直到那天,他从楼梯上滚了下来,而后被一个大姐姐抱起,将他送去了医护室。
这个人正是夏夕,也是她点亮了他黑暗的人生,让他遇到了这世上最慈祥、最有耐心的母亲以及像山一般伟岸的哥哥。
他们驱散了他生命里的阴霾,令他重获新生。
曾经他以为他会在这里生活一辈子,听母亲谆谆教诲,受哥哥细心照看,得夏夕用心爱护,盼着将来夏夕可以嫁给哥哥,这样他们就可以相亲相爱,永不分离。
却不想,这里的时光于他只是人生的一段小插曲,如今重回旧地,当年生活过的乐园早已成为一片荒地。
之前,他曾想把这里买下,再现旧时模样,无奈主人失踪,这个心愿一直无法实现。
“陆队。”景尧暗暗感慨了一番,走进去,看到四下侦查的陆悠然。
“来了?”陆悠然转头朝他打了个招呼。
“就算卓樾失踪前真找到过什么重要的线索,时隔八年,这里又经历了一场火灾,想再找出一些蛛丝马迹,只怕会很难。”景尧摘下一朵月季闻了闻,说道。
花香依旧,人事皆非,世间最残忍的莫过于时光。
他曾悄悄来过几回,但每次来心情都很复杂。
“也不一定。大火之后这里就荒废了,除了长些野草,其他还是当初救火后的情形。这栋宅子挂在向敏名下,向敏过世后归卓樾继承。卓樾的户口是单独立户的,没有继承人,失踪多年户头没销,所以这里一直没动。如果卓樾的失踪真的是因为他发现了什么,这栋废宅或许还有深入查看的必要,而且还要大张旗鼓地调查。”陆悠然扔下手上的残砖,意味深长道。
景尧是何等聪明的人,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引蛇出洞?不错,但凡做了亏心事的人,都害怕留下把柄。所以他们才想把这里烧个干净,意图毁灭证据。”
陆悠然笑了笑,他正是这个意思:“对了,我问你一件事。”说罢,他走到茂盛的梧桐树下,望着北边那堆满野草的主楼废址。
当年,纵火犯不光往主楼倒了汽油,还开了燃气,爆炸加火烧,将这楼毁得彻底。火灭后,二楼基本夷为平地,除东楼还有一个平台,其他皆是塌的塌、垮的垮。
“说。”景尧跟过去,目带追思。
“凭你对卓樾的了解,你觉得他会如何保存他认为很重要的资料?比如,有关他母亲死亡的资料,他会放在家里,还是外头?”说话间,陆悠然走上前,跳到东楼那还没塌掉的平台上。
“卓樾做事一向谨慎,重要的资料他通常会备双份,或是三份,然后再分三处放好,比如他很看重的某些照片就会这么处置。那天我给你看的照片,就是从他的云端下载的。”
景尧跟了过去,轻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