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下班的时候,我接到苏菲的电话,找到我很容易,我是在这里工作的唯一的中国人,可能也是这样她才重新得知了我的名字,她在电话另一边说:“齐小姐,晚上有没有时间,见一面?”
跟人打交道的时候,我的即时反应很慢,因此会遇到什么人,要说些什么话,我总是先做准备。碰不上最好,碰上了总不会太过狼狈。我料到她会找我聊一聊,我说:“夫人,我晚上约了朋友,我们现在见面好吗?我请您在酒店的咖啡厅喝点东西。”
“那也好,等会儿见。”
我早到了一会儿,下午四点多种,咖啡厅的人很少,服务生在擦洗各种器皿和咖啡机,我要了一杯红茶,选了临窗的位置。向外看去,远处的沙滩上有人晒太阳,有人打排球,也有小孩子把自己埋在细滑的沙子里,棕榈树的影子在风中轻轻的荡,尼斯真是个可爱的地方。
苏菲没一会儿就到了,我站起来跟她握手,她换了一条淡黄色的裙子,戴着大檐儿的草帽。我得承认,她可真漂亮,没有一点“但是”,“或者”,“也许还…………”的漂亮,她坐下说:“我一眼就看出来是你。”
“那不容易,两年了,”我说,“西方人看东方人都是一样的脸孔,反之亦然。”
“你不一样,”她笑一笑,“你为我工作的时候,我就想,这是个蜜糖,而且她的法语说得那么好。”
别的我都没听见,但是她终于还是说了这句话了,她说“你为我工作的时候”。
我说:“显然我们都对彼此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她要的苹果汁送上来,苏菲饮一口问我:“你在这里工作得怎么样?一切还都顺利吗?”
可是还没有等到我回答,她就向过道那边看了一眼,然后向我挑了挑眉毛,像在提醒着些什么。我循着她的目光望去,一小枚花生躺在绿色的地毯上,没有被清理干净。
我知道她恨我,从丹尼海格在剧院里跟我说话叫醒我的时候她就恨我。有些女人就是这样,想要报复都在表面上,做得拙劣又毫无意义。
她把地上的花生指给我看是什么意思?要扮作以为热心肠的顾客指出我们工作上的失误吗?我身上穿的是酒店的制服,我戴着员工的胸牌,所以她认为我会现在过去把那枚花生捡起来吗?
不,苏菲,从前我没有向你低过头,现在更不可能。
我用手台打电话给餐饮部,对他们说:“你好我是销售部的实习生齐,咖啡厅四号桌旁边的过道上有少量杂物没有清理,请派服务员过来,谢谢。”
我关上手台对她说:“各司其职。”
她的演员作风马上又上来了,龌龊的心机想用笑容掩盖住,拿起果汁问我:“刚才说到哪里了?”
“说到…………您问我,这里的工作怎么样。”我停一停,看着她的脸,“夫人,您跟我,我们之间没那么多的话题,唯一的一个可能性就是丹尼海格,您肯定知道我现在跟着丹尼,所以您想要知道,劝说,或者警告些什么,大可以直来直去,我没想过回避。不过题外话说太多不行,那对我的听力来讲是个考验。”
餐饮部派人来我们这边打扫了,微型吸尘器的声音,干洗剂的柠檬味道把这小块方寸弄乱,像个小战场。
阳光一斜,苏菲的帽檐遮住了半张脸孔,有了那层掩护,她似乎也不想装腔作势了,她对我说:“我不仅知道你们现在是情人,我也知道但你现在在英国,没错吧?”
“是的。”
“他不是一个高调的人,但是我总是关注他的——哪个女人能不呢?他那么漂亮,温柔,风趣又慷慨,我说的对吧?”
“然后呢?”我说。
“他在英国耽了有多久了?”
“自我来尼斯实习之后,大约一个多月的时间,他在伦敦开会。”我说。
“小姐,”她还是笑了,“有什么会能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