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给我的时候,他修长有力的手指覆上了我的手背,沉稳而温暖,安定人心。
他定定的看着我的眼睛,极轻极缓,却是一字一句的开口道:“等我回来。”
我沉柔看他,轻轻点头。
他微微一笑,松开了我的手,姿态潇洒的翻身骑上“盗骊轻骢”,白羽铠甲的背影渐行渐远,只留给世人一个风姿惊世的背影。
我在远去的三军中寻到秦昭的位置,马背上的背影沉默坚毅,挺得笔直,仿佛永远也不会被压垮一样。
这个人,在所有漠北民众的心目中,便是他们的希望和天神。
我没有找到潋,他混迹于千千万万个普通兵士之中,任我极目去寻,也看不到。
然而,我却能猜得出他此刻面上的意气风发,戎马倥偬,杀敌报国,本是他的信念与追求,无奈父亲母亲并不舍得让自己最小的爱子征战受险,此番得了机会,他如何能不豪情万丈,兴奋难当。
或许正应了“不打不相识”这句老话,那日潋与秦昭比试过后,彼此都生了惺惺相惜相见恨晚之心,潋就不用说了,早在尚未出征的时候,他便已经日日追着秦昭,或比剑,或共探兵法。
而秦昭倒也乐于与他一道,潋虽然博学聪明,但毕竟缺乏实战经验,不若秦昭历练,也因此有很多地方需要向秦昭请教。
每一次,秦昭都极有耐性的同他细说,而潋在一旁,专注倾听。
不由得感慨这世事的难料,潋与秦昭,一动一静,性子南辕北辙,就如同他们生活的地方一样,上京与漠北,相去何止千里。
然而,偏偏就是这两人,机缘巧合下相遇相识,惺惺相惜,竟成就了一段莫逆之缘的开端。
我寻不到潋,于是便重新去看秦昭的背影,我知道,潋必然是在他附近的某个位置,带着一脸跃跃欲试的神情。
其实不是一点都不担心的,但是我愿意相信潋,我的弟弟是那样优秀出色的男儿,自当在漠北这片广阔而美丽的土地上,绽放光芒。经过战争,经过血与火的历练,最终蜕变成真正的伟岸男儿。
我相信,他必能做到。
回到邺城,我依旧住在邺城官衙之中,由于绝大多数兵士都跟随南承曜上阵征战去了,人手方面不免捉襟见肘,于是我便吩咐撤去了那一层又一层的守卫,成天等着前线军报传来。
“禀王妃,前线军报,我军与北胡在翰海沙漠处激战,杀敌无数,北胡军再度后撤三十里……”
……
“禀王妃,前线军报,北胡军夜袭我军营地,*烧我军军粮,幸得龙飞将军帐下一名兵士及时警觉,未能得逞……”
……
“禀王妃,前线军报,我军再次与北胡军激战,杀敌八百,俘获马匹兵器无数……”
……
这些八百里加急军报,日复一日,从前方战场,传到我手中,再由我亲自封好,快马加鞭送往上京,一日日,未曾间断。
待到南承曜离开邺城的第十八天,我终于盼来长久以来一直等待着的捷报。
“禀王妃,前线军报,我军已大破北胡,不日便可班师回邺城。”
由于牵涉机密,每日传送军报的人皆是同一个人,所以那声音样貌我是记得的,也因为如此,乍然之间听到这样一个沉稳中隐含霸气的声音,我不由得放下手中的笔,抬眼望去。
这一看,不由得真真正正心惊而遍体生寒。
那人亦是深深看我,一面缓步上前,一面重又开口道:“所以,我没有时间了,只好委屈王妃,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