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逸发听这童子的回话,竟像是已知道他被困在此似的。不由得心中纳闷。此时天色已发亮了,借着晨光,看得出这童子就立在跟前。吴逸发忙说道:“你若能救我,我感激不尽。我己被困两昼夜不能动弹了。”
这童子蹲下来,替吴逸发割断、解脱了身上的绳网。吴逸发因为被捆太久,浑身都麻木得没有知觉了。绳网虽已解开,然四肢仍是不能动弹伸缩。正想运用工夫,使周身血液流畅。这童子已动手在吴逸发身上按摩揉擦,吴逸发觉得童子手到之处,和熨斗擦过一般,一股热气,直透骨髓。霎时间,就遍体融和,异常舒畅了。不须童子帮扶,就坐了起来,拱手向童子称谢道:“我初到此间,情形不熟,误落陷阱之中。若不是贵人前来相救,在这旷野无人之处,恐就此丧了性命。我心里实在感激贵人救命的大德。请问贵人尊姓大名?我不揣冒昧,想与贵人结为兄弟,往后慢慢的报答贵人恩惠。”
童子也拱手说:“我是奉师傅之命,特地到这里来救你的。你不要感谢我,只应感谢我的师傅。我姓周,名容德。我师傅就离此地不远。他在山上采药,偶然看到这个陷阱里有人,就派我来救你。”
吴逸发道:“承尊师派你救了我的性命,我应当前去叩谢。但不知尊师法讳,怎么称呼?”
周容德道:“我师傅姓刘,讳绍雄。”他看着吴逸发又说:“小生也想求大哥一件事。”
吴逸发忙说:“什么事请说。”
童子说:“大师兄犯了色-戒,不久便要自杀,托我将来替他收尸。我想我大师兄的本领,高到绝顶,平日又恪守戒律,这回虽偶然欠了把持工夫,师傅谅不至十分责罚他,何必就要自杀呢?我猜想大师兄生性是个极要强的人,大约是因自己犯了色-戒,知道师傅的戒律最严,犯了是决无轻恕的。恐怕师傅重罚他,无面目见人,又不敢到师傅跟前求情,所以故意对我那么说。知道我现在日夜伺候师傅左右,看我能否代替他向师傅求一求情。殊不知这种事,我怎敢向师傅开口,即算我冒昧去说,师傅不但不见得听,说不定还要骂我呢。”
吴逸发道:“只要是一句话能救得一人性命,便是不相识的人也应尽力量去救,何况是同门师兄咧。不过这求情的话,出之你这少年之口,确不太妥当。因为尊师传戒,务令受戒的敬谨遵守,毫不通融。你年令尚轻,若见犯色-戒的可以原谅,可能就会拿戒律不当回事。你适才所虑实有见地。我承师尊救了性命,此去叩谢的时候,若能相机进言,必为你的大师兄尽力。”
周容德听了,立刻作揖道谢。
此时红日已经上升,周容德在前,吴逸发在后,向东方走去。才走过了两个山峰,吴逸发忽听得一种很凶猛的吼声,觉得发声的所在并不太远。心里猜想是猛兽相斗,斗输了的负痛哀号。吴逸发的老家人烟稠密,猛兽极少,这类吼声,并不曾听过。停步问周容德道:“听到么,这是什么东西叫?”
周容德伸手向前面一指,说:“那山洼里不是吊着一只大虫吗?那孽畜不小,怕足有二三百斤呢。”
吴逸发听了这话,还不懂得是怎么一回事,跟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因阳光照眼看不分明。手搭凉棚看去,才见对面一个山洼之中,仿佛一根绝大的竹竿,竖在地下,一只水牛般壮的斑斓猛虎,一条后腿被绳索缚住,鱼上钩似的倒悬在钓竿之上。钓竿太软,猛虎太重,钓竿弯垂下来,和引满待发的弓一样。那虎在半空中乱弹乱吼,绳索钓竿都被弹得来回晃动。吴逸发看了诧异道:“这是什么人,能将一只这么大的猛虎,生拿活捉这样的悬在竹竿上呢?”
周容德笑道:“哪里是人捉拿悬起来的啊。这一带山岭,平日少有人迹,山中种种野兽都有,时常跑到平地之处伤人。此地人欢喜骑马射猎,箭簇上都敷有极厉害的毒药。只是猛虎,金钱豹那一类的凶恶野兽,不容易猎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