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孤儿寡母,院里还有好几个。
跟老郝头差不多,老郭也是满身伤,到了冬天就犯病,尤其这两年,更是严重透支了健康,最近连下床都有些费劲了。
老郭的生活清贫,虽然职位不低,工资也不低,但是他的那点收入,都用来填补家里的孤寡了,哪还有余富看病住院。
再说了,眼下的情势,医院也乱哄哄的,老郭又不愿意麻烦组织上,于是就选择自己硬抗。
这样的干部,在后世看来,或许不可思议,但是眼下,大有人在,算是普遍现象。
“叔,我还是陪着您吧,半夜你想喝水起夜啥的,我也方便伺候。”
老郭愠怒:
“去去,我还没到那个地步,我也不是地主老财,用你伺候啥,赶紧回屋看书去。”
桂枝抹了抹眼睛:“叔~”
老郭黑脸皱眉:“啧!你就别气我了,麻溜的!顺便给我把灯关了。”
小姑娘实在拗不过倔驴一样的郭汉鸿,细心的帮他盖好被子,又检查了炉火,还给他倒了杯热水,放在床边,这才抹着眼泪出了门。
“呼~呼~”
黑暗中,郭汉鸿连续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勉强把气喘匀,将将压住了已经涌到嗓子眼的咳意。
脑瓜子嗡嗡的,连意识都有点模糊,有种灵魂出窍的奇妙感觉。
“唉,老了。”
喟然长叹中,郭汉鸿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不知不觉中,老郭睡着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很短,又仿佛很久。
郭汉鸿猛然惊醒,右手第一时间就伸到了枕头下,攥住了手枪的握把,动作干净利索,绝不拖泥带水。
哪怕是病入膏肓,警惕的本能也是丝毫不减。
由于醒得太猛了,老郭感觉天旋地转的,眼前发黑,用力的摇了摇头,朦朦胧胧看见面前站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既熟悉又陌生,老郭的额头瞬间落汗,难以置信的眨了眨眼睛,试探着叫了一声:
“杜,杜蔚国?”
“老郭,两年不见,你咋造成这副德行了?”
杜蔚国低沉的声音响起。
老郭现在的模样确实狼狈,形容枯槁,头发稀疏花白,脸颊都凹陷了,眼睛血红,犹如厉鬼。
不过老郭的声音又惊又喜,居然凭空生出了一股子力气,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杜蔚国,真是你,不对啊,你怎么回来了?”
“我怎么不能回来?现在全天下还有我不能去的地方吗?再说了,我在四九城,可是还有笔账要算的。”
杜蔚国的声音略微有点冷,自顾自的坐在对面的椅子上,还点了根烟,缓缓的呼出烟气。
一听这话,老郭浑身暴汗,居然神奇的不晕也不咳了,甚至头脑也出奇的清醒。
“杜蔚国,你可别乱来,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在四九城里胡闹。”
杜蔚国冷笑:“呵,怎么?现在谁能拦得住我?”
老郭心念急转:“确实没人能拦得住你,可是就算不念着别人,杨采玉,你总得顾及吧?”
杜蔚国的语气戏谑:
“怎么?老郭,你觉得时至今日,还有人敢动我的逆鳞,鱼死网破的局面是不可能了。
缓了口气,杜蔚国的语气凛冽:“鱼不死,网必破。”
“呵呵呵~”
老郭突然笑了,语气也变得舒缓起来:
“我说,杜大少爷,两年不见,一回来就唬我是不是?你不就想打听杨采玉的去处吗?
咱们都是老熟人了,还来这套,给我心脏病都吓出来了,我生怕我死得晚点是不是?”
脑子恢复清明之后,老郭立刻就想通了,如果杜蔚国回来真想报仇算账,一早就直奔主题,怎么可能还跟他在这绞牙。
这猢狲,终究还是顾念旧情,懂大局的,分明是特么吓唬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