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旁边,有一个秀才模样的人,自称也是张载的拥趸,虽没有亲自聆听过张先生教诲,
对“横渠四句”已十分推崇,正在那议论公主与辽国和亲的事儿。这学生对“和亲”什么的不满意,坐在那里一个劲痛斥。
这厮的话儿,玉堂有些听不下去,忍不住道:“汉、唐的策略,结交西域好干掉匈奴,结交吐蕃去干掉突厥。只有把周边的势力都安抚好了,去和强敌硬拼的时候,才免于让别人抄了后路。以你那个简单的头脑,是不是认为蕃人只有那一家,咱们对外面打起来,都是单线作战的?互相都不会一拥而上?”
玉堂说的那些东西,这秀才根本听不懂,根本也懒得去弄明白,口里面只管一个劲道:“我不管那些。反正到了和亲的地步,那就是咱们的男人不行,让女人去抛头露面的!难道男人都死绝了么?气节都跑到哪儿去了!”
跟这帮书呆子没办法讲理,玉堂只好提醒道:“不管手段怎么样,汉、唐确实拿出来有用策略,为以后的逆袭争取了时间。不打算收复失地的人,根本用不着去稳固周边,更不用担心与敌国硬拼的时候,被谁跑过来摸老巢。嘲笑汉唐?就你也配!
按你的说法,和亲根本行不通,那么试问:蕃人在边界上杀人呢,又不准和亲去拉拢友军、瓦解强敌,作为掌权的那个人,该怎么办?”
那人遂道:“既然沦落到被杀的地步,就说明自己本事不行,活该被杀。”玉堂又问:“若朝廷保护不了边人的安全,天长日久,边人为了活下去,只能是举地投蕃了,土地被并,国力日微,这个时候你怎么解决?”
这话儿激起来那厮的愤怒,什么“十四万人齐卸甲,更无一个是男儿。”什么“汉儿尽作胡儿语,却向城头骂汉人。”种种之类的语言,都出来了。
合着对这些儒生们来说,只要不杀到他自己头上,人命算屁,脸面才是第一要紧。既然有“和亲”这件事,那就是宋朝的男人不行,这账便算在边军的头上。都是一般的宋人,厮杀的时候都也没怯过,谁欠着他的?本朝就是把读书人地位抬得太高,才让这厮们当了寄生虫,还叽叽歪歪的!
玉堂出言讥讽道:“危急关头,武将能为国家舍生,烈妇能为国家献身。腐儒论道起来滔滔不绝,当初边军招贤纳士的时候,怎么没几个肯去的?反倒是一窝蜂找门路往回调!边上如今缺人呢,你可以去试试,坐在书房里空磨嘴,真是耽误你的大才!”
玉堂这一番话出来,把那厮气得嘴唇都抖了,立刻把古今圣贤的名句都翻出来,反对了他,就是反对了这些圣人。他家是十八代的书香门第,先后出过四五个进士,玉堂这赤佬能懂个屁!
这厮们是些什么玩意儿,早已被玉堂看透了。他话里话外的,无非是说公主身为官家的亲女,人物身份高贵得很,是万万不能被牺牲的。而国家的尊严不容许侮辱,必须得有人站出来负责。但是读书人身份高贵,也是不能被牺牲的。
说来说去,天底下就那么几类人,这厮为讨好了某群人,把他们一类类排除掉,剩下的草芥不怕被得罪,就成了理所应当该死的了!所以说还是腐儒有能耐:不但让别人把活儿都干了,还显得自己特别大方,义正辞严得挑不出错儿来。
才刚的情形,厅里面不少人都看见了。看着那秀才出去的背影,玉堂说了一句道:“什么叫书生?坐而论道一个顶俩,躬身践行百无一二,在我跟前指桑骂槐的,就他也配!”
闲人里有一个说话道:“九哥今天怎么了?哪个给你气受了?看你的样子想打架!”另一个道:“白九哥说话就这样,人称绰号‘辣毛虫’,才刚那就是小场面,能算个什么?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照样骂!”
说毕这个人凑过来,问一句道:“九哥你今天贵人登门,脸上还一幅的决战模样,是想做出篇文章来,讨伐谁么?”
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