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走动办事,很得人心,私底下认杨娘子做了干娘。如今他看三郎没了,便想正式拜杨氏为母,到时也可以将这份家业,交付他手。因此一听见展平没了,立刻就急吼吼过来了。
这边李寅进来后,见娘子身上穿着孝服,只化了淡妆,坐在窗前。娘子旁边的屏风上,绘着一幅美人图,填的是寇准的《踏莎行·春暮》一首道:
春色将阑,
莺声渐老,
红英落尽青梅小。
画堂人静雨蒙蒙,
屏山半掩余香袅。
密约沉沉,
离情杳杳,
菱花尘满慵将照。
倚楼无语欲销魂,
长空黯淡连芳草。
这头李寅唱个肥喏,走过去将盒内赠与杨娘子的麝香交到使女的手中,支她走了。李寅打量了一番娘子,便说话道:“几日没见,我看干娘清减了不少,眼睛都有些红肿了。老天不公,官人的年纪又不大,怎么就出了这种事?闪了干娘一个人受苦!真是应了那句话:‘红颜薄命’!”
本来娘子人已经好了些,因为听了这几句,眼泪又开始出来了。李寅又道:“不管怎样,没的人已经没有了,活人的日子还得过!”
镜子前面的妆盒上,有一支镂花宫制的金钗,李寅信手拿起这钗儿,虚比着往杨娘子头上试戴,口内又道:“凭我干娘天仙一般的好模样,又兼年轻,难道一辈子就这么罢了?我看未必!过个一年两载的,重新择一个好夫婿,这日子仍旧能过起来!”
杨娘子处在二十八九岁上,正是怕老的时候。如今新又做了寡妇,心里面没着没落的,
被李寅的一番言语哄过,心中宽慰,李寅说什么她都愿听。
李寅趁机便商议道:“有一件事情不得不防:如今小郎也回来了,若他说分家,干娘没一男半女的,拿什么去跟人家争?这哥哥一没,嫂嫂就是个外人了。人家是老相公嫡亲的子孙,争执起来,族里上下一干人等,肯定都是向着他,干娘的处境危险了。”
因这个话儿,娘子着急了便道:“头七还没过,当着这么多亲友的面儿,我不信小郎能把钱都夺了,让我扫地出门!”李寅思索了便道:“这倒是不能!他一个在外面有军职的人,怎么也得做一做样子,怕别人说。只有一样:以后娘子想当家,就是妄想了!
照理说我干爷守住了偌大的家业,让干娘管家合情合理。如今他没了,人家姓展的那些人,能甘心家业让外人管么?必然是自己人把手才放心。至于干娘,每个月胡乱给几个钱,或多或少随人家意!说一句不好听的话:就那些人,平时的时候拿你当主母,一没了钱,仆妇、小厮也不服你。”
当下李寅说了一通,给杨娘子出了一个主意:趁现在人多,叫杨娘子当着亲族诸友的面儿,在三郎灵前立他为嗣,叫莫断了香火。
眼看杨娘子这边已说动了,这件事情便成了八分,李寅欢喜得了不得:只要这一份家私能到手,莫说做儿子,孙子他都做得!这李寅见将杨氏哄动后,趁热打铁,复又去找老都管商量此事。
为了展平的祭事上,众家人煮好牛羊牺牲,备好香烛纸马,先国后家,先宣读了经略相公与几位相公们的吊唁致辞,族中长者又有致辞,亲朋高邻亦有悼词。一面接待宾客,延请僧道修设好事,追斋理七,做七七四十九天功果道场。建立斋醮,超度升天。
这个时候,远近亲朋已得到了消息,先后赶来。这里面有展平昔日的一班同僚,彼此皆是刎颈之交,说起话来,叫展昭拿他们当亲兄弟一样看待,有难处时,只管来找。
提起来丧事,众人无一个不叹的,这展平直恁得命苦:本来是读书的好才料,又肯上进,谁想家中父兄早逝。承袭父荫,志学之年顶门立户,沙场投军。如今光景日月俱好了时,正待有所作为,却英年早逝,老天实在是不公道!
这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