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秋攰正在临时搭建的大营内审问齐修。
齐修这厮倒是桀骜不驯,被捆在刑讯架上了,还全程对着秋攰破口大骂,一会儿说秋攰是两姓家奴,一会儿又骂秋攰背主无德。
秋攰呢,也不对齐修用刑,就由着齐修在那不停嘴。
杨徒在营帐在听得是提心吊胆,既怕齐修嚷嚷出单群叛国的行径,叫秋攰多想,更怕秋攰自个儿琢磨出单群死亡的真相。
不管是哪一种,其后果都不堪设想。
然而,杨徒不知道的是,秋攰其实已经猜出来了不少。
只不过这时候秋攰心里所想的,却不是为单群报仇,而是反思起了单群的所作所为。
诚然,单群是秋攰的救命恩人不假,可秋攰也不是蠢笨的人,尤其是在单群已经遇刺身亡的情况下。
秋攰的心里虽然意识到了单群的死并没有那么简单,但不管怎样,都没有办法把沈轻灵与杀害单群的凶手联系在一起。
单群对秋攰来说是恩人,沈轻灵也是。
齐修看自己怎么骂秋攰,秋攰都不说话,便渐渐停了下来。片刻后,他冷笑着望向秋攰,说:“你临阵叛变,单将军知道了必然要严惩于你。”
本来齐修是想用这个来刺激秋攰,没成想秋攰反望着齐修,面无表情地回道:“单将军已经被外头的那些契丹人所派出的杀手谋害了,我现在的所作所为,正是在帮单将军报仇。”
被害?
听到秋攰如此回答,齐修一愣,神情十分意外。
他没明白秋攰这句话的意思。
细想过后,齐修开口说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契丹人岂敢对单将军下手,你莫不是被人蒙骗了!”
帐外的杨徒这回忍不了了,直接掀开帘子冲了进来,指着齐修说:“你身为李朝官员,却伙同外族,坑害出雍关百姓!简直恬不知耻,丧心病狂!”
营帐里顿时鸦雀无声。
秋攰斜了一眼杨徒,从杨徒激动的神情里又猜到了些什么,只是他并不急着挑明,只默默地将目光转回了齐修身上。
“伙同外族,坑害百姓?”齐修哈哈大笑道:“同样是李朝臣子,你们这些人就能在出雍关内声色犬马,我等却要在北境那苦寒之地煎熬度日,凭什么?我辈岂弱于你们?你们能赚的钱,我们凭什么不能赚?更别说还要忍受皇帝无穷无尽的猜忌!”
杨徒看向齐修的眼神,只剩下失望。
齐修却再度冷笑着,继续往下说:“飞鸟尽,良弓藏。老皇帝让寿王去北境攻打契丹,分明就是存了要除掉我北凉王府的心思,此时不动,我们难不成要等到皇帝的格杀诏令送到北凉王府,等北凉王府所有人都被押上刑场的时候再动?!”
“杞人忧天。”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秋攰与杨徒同时说道。
两人视线交汇,转而分开。
“燕云十六州和契丹都是皇帝心里的一根刺,只有拔了这根刺,天下才能太平。”杨徒沉下脸,敛去眼中失望,说:“北凉王清楚这一点,却难舍旧日财富权柄,这是贪。”
“闭嘴!”齐修恼羞成怒地高声大吼。
“燕云十六州是李朝举国之望,北凉王却勾结外匪,践踏国土,这是不忠。”杨徒置若罔闻地接着说道:“明知契丹大军围城,却先挑拨驻军,谋害同袍,后私助粮草,助长敌人气势,这是不义。不忠不义的贪婪之人,哪里有你口中的半点无奈?所行所言皆是为己而已!”
“闭嘴!闭嘴!混账!你们懂什么?你们是享尽了福的人,岂能懂我们这些挣扎在凄苦之地的人!”齐修目眦欲裂,声音尖刻而狠厉。
秋攰突然起身走向齐修,扬手就是一巴掌扇到他脸上,并斥责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尔等的日子再难熬,能有燕云十六州的百姓们在契丹人手底下难熬吗?简直混账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