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着她那条铜鞭的男人脸色倏然更沉了些许,一字一字道:“我方才问了,是谁给你的胆子对我夫人动手?”
安溪郡主下意识地看了那男人一眼。
当触及他那一双满溢杀气的沉黑双眸时,一颗心猛然一颤,那种在战场上被他当方面碾压屠戮的恐惧瞬间袭上心头,让安溪郡主的四肢一下子软了,往后踉跄了一步,一旁的多罗亲王连忙伸手扶住了她。
恒景却似乎没指望她开口回答,见状薄唇微微一扯,转头冷冷地看向不远处的严氏,道:“莫非,这就是韩府的待客之道?”
嗓音清冷,那眼神和说出来的话语却差点让严氏稳不住脸上完美的笑容,一颗心微微颤抖。
她这下确信,这武夫是真的十分重视他这个夫人了!
竟然因为这件事,就公然在所有人面前问责她,这是完全没把他们韩家放在眼里!
他怎么敢!
纵然心里恨极,在众目睽睽下,严氏也只能暗暗咬了咬牙,扬起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道:“恒都督这是误会我了,这场比试,我一开始也是不同意的,但无奈,都督夫人和安溪郡主都说要比,我作为主人家,也不好拂了宾客的意。
安溪郡主方才的行为……我也很惊讶,可能郡主年少气盛,先前比试显少尝过输的滋味,这才一时冲动罢。
这件事,确实是我没有考虑周到,恒都督护妻心切,着急也是难免的。”
严氏这带着安抚意味的话,让在场的人都不禁心起波澜。
因为韩家在大兴朝的地位,这位夫人不管表面看起来多么和善可亲,其真实的性子也是绝不好惹的,他们也从没见过她这般妥协的模样!
看来,便是如今恒都督某种意义上被困在了望京,韩家也不敢轻易动他。
在场的都是人精,心里顿时都一阵了然。
然而,这番话听在谢语盈和跟着时颜他们一起过来的都督府仆婢耳里,却是让他们忍不住火冒三丈!
她说那安溪郡主方才的行为只是因为年少气盛?若那一鞭子真的打到他们夫人身上,后果不堪设想!她这话,分明是故意淡化了那安溪郡主行为的恶劣性,妄想把这件事轻轻掀过!
恒景脸上的神情不禁更为沉冷,眼眸幽黑地看着严氏。
严氏再怎么说,也不过是个内宅妇人,又哪里见过这般从刀光剑影中杀出来的眼神,嘴角的笑容一时更僵了,隐隐有些站不住。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过了一息,恒景终于启唇,淡淡道:“我这二十四年来,好不容易才得了个这般合心意的夫人,自是不能让旁人伤了她分毫。
这种心情,还望韩夫人理解。”
时颜不由得抬眼看向依然挡在她身前把她护得严严实实的男人,心跳有些不受控地加快。
以恒景夫人的身份跟他相处得越久,就越忍不住感慨,恒景对一个人好的时候,真的全心全意地对她好,不掺一丝杂质,如此赤诚而热烈。
她总是觉得恒景对她这忽如其来的感情只是移情,是不是对恒景……有些太不公平了?
忽地,不远处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随即,一阵请安声响起,“见过大郎君!”
时颜一下子收回心神,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韩府的大郎君,也就是韩圻年的嫡长子韩修临,时颜自是认识的。
也许是韩圻年做了太多亏心事的报应,他这个嫡长子从生下来就双腿残疾,一直只能坐在轮椅上,也因此显少出现在人前。
时颜对他最深的印象,是他那一双阴冷至极仿佛躲在暗渠中的某种毒物的眼睛。
严氏听闻大儿子来了,也似乎愣了愣,连忙朝慢慢出现在众人眼前的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子走去,道:“临儿,你怎么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