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虽已赐婚,婚期也定了,但如今到底是男未婚女未嫁,这深夜共处一室,实在有些……于礼不合。
在此之前,她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在此处留宿。
可……另一个声音却很清晰地告诉她,即便此刻转身离开,她……也是不放心就此离开的。虽然片羽说了无碍,可,没有亲眼看到他一切如常,所谓无碍,她……到底是不敢尽信。
她低头,敛着眉眼,声音低地不能再低地,“嗯。”
“你……你回去不必同祖父说,只和含烟交代几句就是了……”
最后的声音,几乎散尽风里。晚风微凉,却吹不散她脸上的温度。
片羽点头应是,神色了然——自家主子虽然平日里敏锐机灵,但一碰到顾公子,偏偏就是对方说什么她信什么,再拙劣的演技都没有发现过。
兴许……她想,主子可能也是发现了的,只是,这人于她到底是不同的,所以即便知道这其中表演的成分很多,却也甘之如饴地陪着他假装不知。
所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大抵便是如此。
……
顾辞到底是不舍得时欢一宿不睡在床边守着自己的。片羽离开后没多久,顾辞就虚虚弱弱地睁开了眼,低声唤道,“欢欢……”声音很是虚弱。
暮色褪去,窗外夜色沉沉,只余下黯淡星光。看得出来,今夜月色不明。屋内只在桌上点了一盏蜡烛,烛火影影绰绰间,少女隐没在暗色里,瞳孔暗沉地看不到半点情绪。
她也没有说话,因着这份沉默,让她看起来像是一尊木然的雕像,冷冰冰的。
冷不丁地,顾辞突然有些心虚,指尖轻轻挠了挠时欢,“欢欢?”一边唤着,一边挣扎着意欲起身,只是,看起来多少有些力不从心,坐到一半,缓缓又躺了回去,长长呼出一口气来。
她俯身为他垫好枕头,只是仍然沉默,俯身之际肩头发丝滑落至身前,扫过他的脖子,微微地痒。
她照顾好顾辞,才重新坐直了身子,垂着眉眼看他,容色不明的样子。声音挺低地,问道,“这会儿感觉如何了?”
因着那沉默提起来的心悄悄落了回去,顾辞笑了笑,道,“睡了一会儿好多了……害你担心了吧?”
时欢叹了一口气,“既知会害我担心,还要这般费尽心思地骗我?”即便气恼,却仍旧有气无力的。
顾辞一愣,对上她的眼睛,只是光线昏暗,时欢又背着光,即便是表情都有些看不明晰,何况是微妙的眼神?他愈发有些忐忑,却没有辩解,张了张嘴,“你、你知道啦……”
他知她素来守礼,守到有些顽固不化的程度——打小被宫中教养嬷嬷耳提面命、又被老师循规蹈矩的教出来的姑娘,比之上一世少了几分离经叛道的果敢。
所以,他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让她留下……最初也没有这样的打算。
但有些想法一经提醒,就像茫茫荒原之上的微弱火苗,瞬间燎原。他……只想将她留下,无所不用其极。但对时欢……所谓的极,顾辞到底也只能极端在自己身上。
譬如,装弱、装病。
“嗯……知道。”她低声应承,“最初因着紧张,倒是没察觉到。”
片羽离开以后,整个屋子里安静地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暗淡又安静的环境,总能让人平静下来……彼时最初的手足无措之后,她隐约意识到……林江有些过于平静了些。
还有林渊,自始至终没有出现。
疑心渐起,那些最初被自己忽略掉的细节便渐渐浮出水面,彼时片羽的迟疑、林江的紧张到淡定、还有自始至终林渊都没有过来看一眼,连个下人都没有……
若时欢还察觉不到顾辞的意图的话,那真的是蠢笨如猪了。
“我……”顾辞张了张嘴,脑子转地飞快,只是,平日里极快的反应速度,此刻却空空如也,实在不知道该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