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皇后敛着眉眼将自己手上沾到的血迹仔仔细细地擦去,“太子隐忍与否,想必在坐的诸位都是有目共睹的。这些年来,世人如何形容我儿?不学无术,养尊处优,享祖上荫蔽,难堪大任。”
她娓娓道来这些年强加在自己儿子身上的负面的评价,心平气和的。手中帕子沾了血,她随手往边上一搁,完全无视了皇帝因为用力抽回又一次流血的掌心,只看着殿中眼神躲闪的所有人,抿了抿嘴,“他若隐忍,何至于背负这些个评价?他是本宫亲生的儿子,皇室唯一的嫡系血脉……”
她声音猛地一提,“若是他都不能养尊处优,本宫倒是想问问,这天下还有谁能?!”
寂静。
连皇帝都惊诧于皇后突然的激愤,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印象里的这个人,一直都是从容的、优雅的,从来不会疾言厉色的。世人皆言,这是时家女骨子里的骄傲。于是,渐渐的,就连皇帝都开始相信,这个人,是完美的,至少,在情绪上是如此。
不会生气、不会嫉妒,甚至,皇帝也没有见过她特别开心的样子,她就像是一个天生做皇后的人,说是古井无波,半点不为过。
可如今,她怒了。
“陛下。”她转首看向皇帝,声音已经恢复了,只是眼底微芒隐现,带着明显的距离感。她说,“陛下责问臣妾,是不是一早就知晓,陛下责问晟儿,罔顾兄弟情分。可是陛下……在您知道这件事的第一时间,您为什么不问问真相到底为何?你问什么不责问责问如今在天牢里的贤王殿下他到底有没有罔顾那数万同胞?”
“陛下既然问了……那本宫便斗胆说几句。若是本宫知晓他要用自己的生辰宴祭奠胶州亡魂,本宫……就是将他捆了丢在他东宫的荷花池里,也断断不会由着他乱来!他是太子,寻常百姓尚知图个吉利,他呢?如此上蹿下跳,于他而言,有何益处?本宫是个女流之辈,家国大义太遥远,不懂,只知我儿图个囫囵周全……如今看来,呵……这贤王,还不如本宫一介女流。”
皇后言辞素来委婉,如此直白不加修饰与掩饰还是头一回。
不过,到底还是含蓄了一些的。
她只说贤王不及女流,抬着下颌,眼神向下扫过一众朝臣,冷哼之下明明白白传递了她没有说出的潜台词——这朝中诸位,大约也是及不上这一介女流的。
包括皇帝。
皇帝很自觉地对号入了座,回头破口大骂,“放肆!”早些年总有风言风语,说他到底也是靠“时家女”坐上地皇位,稳住地权势……是以,这话于他比什么都刺耳。
情绪激动间,那张画满了手印的纸脱手而出,飘飘摇摇地落在了时家座位跟前,正好有字的一面朝上,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大半页的手印和签名,签名歪歪扭扭,字体各异,大多都想鬼画符。
离地近的大臣都看到了,当下有人呼吸一抽,整个人的脸色都发白——今日这宴,是鸿门宴啊!果然,不管什么时候,太子殿下的生辰宴都是没那么好掺和的。
太傅叹了一口气,弯腰起身,众目睽睽之下起身去捡纸,转身朝着皇帝拜了拜,又颤颤巍巍地跪下了。
常公公看了眼皇帝,然后“啊哟”一声,几步奔过去搀扶太傅,“啊哟,您老怎么跪了,快起身,快起身……”
陛下重名声,特别是尊师重道、爱民如子这样的名声,是以早在登基之初就下了帝师见王不跪的圣旨,昭告了天下,天下人皆感念陛下重恩厚义。
太傅一手握着纸,一手去挡常公公,两个上了年纪的人,行动都有些蹒跚,谁也左右不了谁,一个要跪、一个要扶的,僵持了好一会儿,太傅连连摇头,“老臣有罪啊……”
噗通一声,就跪了。
声音挺大的,有个年轻的大臣砰地一声站了起来,给吓的。时欢回头看了眼,倒是脸生,不曾见过。那人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