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太子殿下的生辰宴还有两天时间。
一早,东宫下人送来一套衣裳,男装,烟灰色锦缎长袍,绣着繁复又低调的江南烟雨图,煞是好看。
下人说,那是给时小姐身边的“小八侍卫”的。因为顾及当日大小姐进宫带着侍卫不大方便,是以,一早会有东宫的人来接小八侍卫随从太子殿下一道进宫。
本来已经习惯于待在树底下的小八,闻言,“咻”地一声,一下子窜到了树上,不见了……
东宫下人都惊呆了。
但到底是出自东宫的,想必自认不能大惊小怪丢了东宫的脸,于是很明显地尴尬一笑,“这位……这位小八侍卫,颇有些与众不同,难怪能得了殿下青睐哈!”
时欢抽了抽嘴角,讪讪应着,“的确……的确是挺与众不同的。你先回去吧,回头你同表哥说一声,告诉他定不会误事的,放心。”
东宫下人颔首退下了。
时欢对着那处已经看不到人的树顶唤了声,“下来吧!”
树叶簌簌抖动了一会儿,自顶上跳下个人来,低着脑袋磨磨唧唧地磨蹭过来。显然,他还记得上树是不对的,但彼时一听要进宫,吓得什么都没顾得上,直接跳树准备逃跑,逃到一半又不敢逃了,于是窝在树顶左右为难。
这人的心思很好猜。
时欢了然,并不继续上不上树的话题,将手中衣裳递过去,“去试试看,若不合身还能改。”虽然,她觉得应该是不会不合身的。
没一会儿,人就出来了。
平日里习惯了一身青衣长袍的人,骤然换了风格,像是直接换了个人。木讷小厮一瞬间变成了沉默矜贵公子哥。只是矜贵公子哥儿新上任,明显还有些不习惯,站在门口不自在地左右拽着身侧衣裳,一边皱着眉头看时欢。
时欢招招手。
小八公子扭着自个儿的袍子,走了过去,低着头看坐在石凳上的时欢,没说话。
倒是有人轻笑。
时欢掉头看去,就看到顾辞身后的林江探了脑袋出来,嘻嘻一笑,“这小哑巴一打扮,倒是精神多了……人模人样的,走街上不知道还以为是哪家有钱人家的少公子呢!”
多少算是半个熟人,小八明显放松不少,坚持驳回这个不好听的称呼,“我叫小八!”
“嚯!”林江笑嘻嘻地,“这咋还欺软怕硬上了呢,人太子叫你小哑巴你怎么不反驳呢?”
面对林江,小八纵然是浑身长满了嘴都不一定说得过,当下嘴巴张了又张,也挤不出一个字来,倒是急得满脸通红,跺脚,“小、八!”
时欢瞪顾辞,“管好你的人,不许欺负我的人。”带着几分娇嗔。
不必顾辞提醒,林江当下故作严肃地对着时欢作揖,“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欺负了大小姐的人,要不,属下让大小姐欺负回来?”
自打江南一行,他们之间明显少了许多主子和下属之间的距离感,说话间多了几分旁人没有的自然和亲厚。
时欢哼了哼,结果顾辞递到手边的茶,才吩咐小八,“衣裳不错,去换下来吧,待两日后太子生辰,你便穿这件,届时你同太子一道进宫,方才你也听到了的。”
小八点点头,心中虽还是紧张地想要直接飞天遁地逃走……但到底是忍着,一步步地回了自己房间。只是,身侧的手因为用力,都在颤抖。
他害怕。
心中执念太深,几乎占据了他生命里所有的时光。如今突然变得触手可得,却又产生了莫名地……近乡情怯的心绪来。他回了屋子,听着院中依稀可闻的温言细语,闭着眼靠着门扉,突然觉得此情此景……多少有些不真实。
他只是一个不为人知的小村子里最贫穷的村民,那个村子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没有走出过村庄,村长的儿子是他们村子里最最厉害的人,因为他会将村民们打猎打来的皮毛送到镇子里去统一售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