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儿……”
他似乎极为惊喜,上前两步盯着自己,“娇儿,是你吗娇儿?多年不见,你竟是比彼时还要好看许多……”
那人长着一张不算惊艳的脸,方方的国字脸,下颌线条有些冷硬,瞧着就是个木讷实在的人。
若是搁在平日里,迎面遇到贵妃都不会多看一眼,偏生,那人唤她,“娇儿。”
那人眼底碎光闪烁,令人想起多年以前,也曾眼底带光青春少艾的自己。
她恍惚间忆起,哦,原来她还有个闺名,叫娇儿。哦,原来彼年还有个青梅竹马的少年郎,也曾笑嘻嘻地揪着小男孩的小褂子乐呵呵地唱着儿歌。
“清哥哥。”她驻足,低唤,声音迟缓带着几分不自然的尴尬,像是太久没有张口说话的人突然开了口。
那些曾经以为在来路上被丢下的记忆,只因为一个称呼,突然之间就全部回来了。
对方频频点头,搓着手,道,“是呢是呢,娇儿还记得我?”
明明截然不同的两张脸,小时候软糯软糯的孩童,长成了如今这般其貌不扬的样子。彼时她也只是有礼地颔了颔首,便道别离开了。
回程途中,她还笑着唏嘘道,说着人当真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小时候可可爱爱的,长大了不过尔尔其貌不扬。
嬷嬷抿嘴笑,说贤王从小到大一如既往地英俊潇洒。
为母者,听着人夸自己的儿子,大抵都是开心的,遇见儿时玩伴的事情很快就被丢到了身后,甚至,所谓“娇儿”也很快被遗忘。
毕竟,荣华富贵终究是自己的选择,她也不会在享受身份带来的荣耀时,还故作清高道一声委屈。
她自认素来清醒又理智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可……是什么时候变了呢。
是再一次街头相遇的时候?还是一夜一夜地等待落空的时候?她悄悄地让嬷嬷去宫外寻了方子,悄悄地给自己调理,给陛下调理,可偏偏,陛下反倒愈发地不爱来这后宫了。
这样的落差之下……那一声声带着青春的“娇儿”,便成了午夜梦回之际,挥之不去的眷恋。
就这样半推半就地……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她并不喜欢那个人,她清楚自己慕强,对方于自己而言,终究只是每一个雷同的日子里一点刺激的调味剂罢了。
可有些事情就是如此,你明明知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却也因着这份道德的自我谴责和危险感带来的刺激,愈发地让人有些欲罢不能。
直到那一回,月事两月未来,她心头惊忌,请了御医过来把脉。
如今想起来,那御医的脸色,怎么形容呢……笑容有,偏偏那笑容里杂着震撼和审视来。彼时心中有虚,她不曾察觉,只一门心思考虑着如何将这个谎巧妙地圆过去。
没想到……
自始至终她就像一个跳梁小丑般,自以为计策巧妙足以瞒天过海,实际上……通红的猴屁股,一览无余。
当真可笑。
“当真可笑啊……”
日出东方,浅白的日光从东墙外打下来,在地上形成斑驳倾斜的光影,影子被拉地长长的。四下无人的荒芜里,只有一声一声嘶声力竭地蝉鸣,更显凄凉无助。
贵妃闭着眼仰面朝天,日光打在她的脸上,闭着眼的世界里,仍是明晃晃的光。
她痴痴的笑,笑着笑着,眼角却又泪水低落,嘴角缓缓下拉,低声轻喃,“当真可笑啊……”
……
天色未亮之际。
消息便像是插了翅膀般,飞到了帝都城中每一个角落。
只是,这消息版本诸多,说什么的都有,有说贤王殿下见陛下病体不愈却仍迟迟不立东宫储君终于狗急跳墙连夜逼宫的,也有说贵妃在宫中恃宠而骄糟了皇帝不喜连夜获罪,为此贤王殿下连夜进宫求情救母。
众说纷纭,议论纷纷之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