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中苦涩弥漫开来,便是蜜饯都压制不住。
她喝了许多年的药,却依旧怕苦,没人的时候尚且能面不改色的一口喝了,可但凡顾辞在身边,却又会觉得那苦,如何也咽不下,连自己都觉得,颇有些矫揉造作的味道。
今日却又不同,她不敢说苦,却又觉得比任何一次都来地苦。
林江那把剑是她留下的。
她要死遁,风险系数很高,这一点她知道,林江也知道,是以,林江如何也不同意。于是,她假意让林江将信传回支开了,却留下了一把剑,那剑是她用来混淆视听的,顺着那剑的方向找去,和她落水的地方截然相反。
可她……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她低估了天灾。
只听过江南水患如何如何凶险,可她却从未真真实实见过,多少有些盲人摸象的不以为然……
当然,教训很惨痛。
时欢端着那只药碗,低着头说完上述事情,多少有些避重就轻,很是讲究艺术地将彼时凶险轻描淡写,却浓墨重彩地一再重申自己已经吃了大亏,也记住了,此后保证绝不再犯,诸如此类。
乖巧极了。
明知她这番话哄人的成分更多些,可顾辞也实在拿她没办法,叹了口气,取过她手中的空碗搁在一旁,招呼了大夫过来把了脉,得了大夫的保证之后,才带着时欢出了屋子,向主人家辞行。
主人家是个憨厚的老实人。
微胖,黝黑,笑起来一口的白牙,站在那妇人身边,腼腆地一个劲挠头,频频看着自个儿媳妇,嘿嘿地笑,只重申,“无妨无妨、不麻烦不麻烦……咱们也没怎么费心,大人实在客气了、客气了……”
这位大人给了好大一笔银子,除了照顾这位姑娘,还有唯一一个要求,就是保密。莫说照顾一个姑娘几日光景了,就是照顾十个、二十个,照顾个一年半载都绰绰有余呢。
时欢弯腰致谢,“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来日若遇麻烦事,来帝都时家寻我,但凡我能做到的,定不遗余力。”
对方微微一愣,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帝都时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只听着觉得应该是个大户——不过,若非大户,也断断不会出手如此阔绰才是,主人家又挠了挠脑袋,笑,“嗨!姑娘不必放在心上,你夫君已经重金谢过了。快回去吧,往后走路可得小心着些哈!”
边上少妇却是眉头轻皱,没说话。
妇人容色端庄,抱着头巾,看起来却有些沉默少言,只低头行礼,“不过举手之劳。”
林渊站在院门外,透了透脑袋,示意马车到了。
顾辞带着时欢礼貌告辞。
一直到两人连同大夫上了马车离开,那憨厚汉子才看向自家媳妇,“怎么了?”
他虽憨,心却细,早看出来自家媳妇表情有些不大对,又问,“人姑娘有问题?”
妇人摇摇头,纠着的眉头却舒展看来了,看着自家相公的表情柔和了不少,挽着胳膊往里走,“她说帝都时家……”
“大户人家?”
妇人失笑,掐了掐对方的胳膊,“你倒是什么都不知道……如今大成,天子帝师、当朝太傅,姓时,太傅之子位极右相,也姓时,皇后、太后,都姓时。你说,是不是大户人家?”
汉子大吃一惊,“乖乖!我滴个娘哟!难怪一出手那么多银子哟!……不过媳妇,你咋晓得这些呢?”
妇人笑了笑,不甚在意地,“你忘啦,我那远房小表妹,在陆家当差。没回见着我,总要说道说道那些个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的陈腔滥调,也不知道陆家如何,同她一个洗衣裳的下人有什么干系……那些说多了,她自己怕也是觉得无趣,就开始说时家……也不知道几分真假,但托她的福,时家的名声,我算是如雷贯耳。”
说到那小表妹,汉子似乎并没有几分好感,扯了扯嘴角,粗声粗气地,“不提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