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生,第三日,大小姐不爱作画了。
她爱花了。
爱花的大小姐明显比爱看书的大小姐文静多了,只让人搬了一张软榻,一张小几,几上一副茶具,一面铜镜。然后将府里本就不多的茶嚯嚯了,也不喝,就这么在这水雾氤氲里,对镜梳妆,对花吟诗……
那诗句,隐约含糊听不清晰,但路过的下人们都纷纷表示,就算自个儿再没有学识,也分得清那些个模糊的字句和花花草草是完全不搭嘎的。
而陆家老爷子就是顺着茶香过来的。
和自己平日里喝着的自然是不可相提并论的,可这宅子里没有主人家,下人也不可能如此明目张胆地在后花园里烹茶偷闲,左右想了想,觉得也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走得近了,脚步一顿——那声音……那丫头也不知道吟的什么诗,断断续续的语焉不详,却也听得出来牛头不对马嘴呢,若是太傅在这听见了,怕是要气地打断她的腿,省地她出门丢人去!
但那声音,的的确确是她的。
这死丫头!
他大步上前,走了两步,却又迟疑了。
脚下的步子似乎有些重,提不起来。
进门前雄赳赳气昂昂地,偏生这会儿近在咫尺了,突然就有些退却了——那丫头主意多,平日里点子也杂,看着文文静静循规蹈矩的,可真打定了主意要做成某件事情的时候,也从来不拘泥形式。
自己这样贸然相认,万一坏了她的事情,怕是这丫头要怪罪自己很久,指不定她的这趟江南之行结束前都不愿意见自己一面了。
老爷子在那边徘徊,假山后的姑娘却端着茶杯转了转,轻笑,笑声散漫又娇矜,“何人在后面躲躲闪闪的,都说隔墙有耳,这县令府倒是有趣,隔山有眼么?”
话音落,男子身行一闪,就出现在了面前,老爷子一愣,对方也一愣,伸出去抓人的手倏忽间收回,低头拱了拱手。
里面的姑娘却有些不耐了,“是个如花美眷吗?连甲一都被迷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