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欢对着王雅君招了招手,“坐吧……就这么些事情,还劳烦你大晚上地亲自跑一趟……”
言语随和极了,半点架子都没有的样子。
以为自己今天一定死定了的莲姨悄悄抬了眼去看对面姑娘,见是一个看起来格外好看的姑娘,一身简素的居家长裙,墨发披肩,慵慵懒懒的靠着椅背,抬眼看人的时候,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笑意。
是个……看起来很温柔的姑娘,也是个看起来……没有王雅君犀利的姑娘。
心下稍定,衍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来。她双手被绑着,脚却没有被绑,进来后也没人要求她行礼,这会儿只上前半步,正寻思着好好讨个饶,兴许还能敷衍过去。
这么想着,她张了张嘴,用自己最温柔、最最惹人怜爱的模样低声唤道,“大小姐……”
“你闭嘴!”王雅君回头厉声呵斥,真以为这里是王家后院呢,人人都是她那个傻子爹,看不懂她这套演技?
且不说时家内宅后院如何,就单说时欢自己,打小就是受教于皇后跟前管事嬷嬷的,这些个把戏搁到她面前玩,岂不是就是贻笑大方?王雅君自认自己还丢不起那脸。
偏生,对方不懂她的苦心,拧着帕子还在做委屈状,“小姐……彼时您说只要妾身过来道个歉便好妾身才同意认这罪的……哪成想,您是要妾身去死啊!时大小姐,妾身和您无冤无仇的,您说妾身何苦在外头传些风言风语的惹您不快呢?是吧?其实,就是有心人刻意陷害……想要借您的手,除了妾身呢!”
说着说着,眼泪又下来了。
和之前的狼狈不同,此刻哭着的女子,即便上了些年纪,也是梨花带雨的可怜样儿,细长柳叶眉微微蹙起,凄苦又无辜的样子。
一边哭,一边擦着眼角,还顾得上偷偷观察时欢的表情,以此来决定自己下一步到底该如何表现——这些年,她都是如此抓住了王都督的心的。
时欢支着下颌看对方表演,将片羽端过来的点心往王雅君面前推了推,才如无其事地笑了笑,“所以本小姐才说,这事儿本就不值得你亲自跑一趟……直接打杀了便是,若是王大人怪罪,只说是我的意思就好。”
“平白无故地送我这来……糟心。”
莲姨不可置信地看向那个仍旧言笑晏晏的姑娘,竟是一时间忘了哭……绑在一起的双手哆嗦了下,只觉得有些冷。那冷意也不知道何处泛起,明明今夜温度正好,微风不燥。
却还是觉得骨头缝里都钻着风。
莲姨惊惧,彼时劫后余生的欣喜一瞬间烟消云散,她缩着脖子,盯着时欢就像是看一个魔鬼,“您……”
怎么会有人这般言笑晏晏的模样说着打杀的话?!
“片羽……”时欢不看莲姨,只吃着点心问片羽,“时家家规,若是妾室背后妄议主母,该如何?”
“回主子,打上个几十板子,若是侥幸还活着,丢出去,若是不幸死了,一张破草席,裹了再丢出去。”一脸正色地丫头,低头拱手间说着冷肃沉坠的话,看起来煞有介事地,有些凶狠。
莲姨被那姑娘的一身江湖气吓得跟只缩起来的鹌鹑似的,半晌,砰地一声跪了。膝盖磕在鹅卵石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音,钻心地痛,像是骨头都裂开了。她却顾不上,只砰砰磕着头,“大小姐饶命!大小姐饶命!”
她哪里能想到这些,彼时听说王雅君要嫁进时家,都督那晚上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喝了两盅小酒,兴致格外的高,看得出来是真的开心。她便担心了,生怕母凭女贵,让那位再一次得了宠,自己便再无倚仗了。
正一筹莫展之际,却在书房门口听说了那件事,想着若是这风声传出去,时家定对王家恼了,届时,这婚事便也告吹了。婚事告吹,那位就再无翻身的机会……
至于自己,枕边风一吹,眼泪流两滴,都督便也就不会怪罪了——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