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转身走出院子,撞见一人,一愣,整个人浑身一颤,后退一步,身形未稳,身后丫鬟及时扶了一把,“娘娘当心……”
丫鬟声音拉回了飘远的神思,皇后猛然回神,阳光有些烈,晒地人神情仍然有些恍惚,皇后笑了笑,“谢大人回来了。”
撞见那人,赫然便是谢父,谢知行。
他后退半步,拉开恰到好处的距离,行礼,恭敬有礼,“娘娘。”已过不惑之年的男人,一张标准的国字脸,英武俊逸,一身朝服衬地身形挺拔伟岸,带着一股微凉书卷气。
他又一拱手,“娘娘,府中生事,未及时赶回,令娘娘受惊,是下官疏忽,请娘娘责罚。”
恍惚间,光阴错乱。
那张脸,还是昔年的脸,只是少了几分年少的儒雅,多了几分久居官位的威严,除此之外,并无太多岁月的痕迹。倒是自己……怕是音容已老。
那一年,她的及笄礼上因为贪睡差点误了时辰,提着裙裾一路跑向前院的时候,也是撞了一人。彼时没有搀扶自己的小丫鬟,那男子倾身相扶,一触即分,后退两步,拱手,“时小姐,事发突然,多有冒犯,勿怪。在下,谢知行。”温柔,又克制。
那一揽,那一眼,成了彼时午夜梦回念念不忘的眷恋,少女心就此遗落。以至于此去经年,再难忘却。
半年后,她凤冠霞帔,入主中宫,母仪天下。她在寝宫院中栽了一棵枫树,自此,将那些从不能与人道的心思,轻轻搁进了匣子,落了锁。
她敛眉,笑意温和又博大,“大人太客气了。说到底,是欢欢那丫头生事了,这件事是时家有愧,绕了贵府宴会,还望大人勿怪。”
娘娘,大人。他们的称呼,此生仅限于此。
拐角相遇,言语三两,就此作别。她回她的深宫,他居他的庙堂,下一回相见便又是她坐承乾宫帝王身侧,而他站在文武百官的前端,对她俯首叩拜。
富丽堂皇的殿宇之中,极近、又极远的距离。
……
时欢带着顾辞先离开的,坐的便是顾辞的马车。顾公子的马车,什么都不多,唯独各种药备地齐全。
水是凉的,手是抖的。
她从未见过一个人,能将自己的掌心掐成这般模样,四道深深嵌进了肉里的伤口,轻轻一动,伤口就再度裂开,拿着布巾的指尖颤地厉害,敛着眉眼抿着嘴不说话,难得地喜怒形于色。
她不说话,顾辞便也不敢说。素来算无遗策的顾公子,此刻脑子里跟一团浆糊没什么区别。除了一口一口地唤名字,旁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怕她厌恶。
马车里,安静地能听到外头路边小贩的吆喝声。光从身后打下,落在顾辞掌心,愈发显得那伤口可怖又血腥。
半晌,她到底是打破了沉默,“你傻呀……”
她抬头看他,眼睛直直看进他的眼底,“若是我不来,你还真打算打死傅卓睿么?你想过没有,到时候弑杀亲弟的名声传出去,你这仕途就完了。”
“没想那么多……”顾辞抿了抿嘴,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她表情细微的变化,确定她没有一丁点厌恶之后,才冷声说道,“他该死!”
“不过一两句戏言。就算你恼了,也大可不必亲自动手……”时欢避开了他的伤处,小心地将掌心的血迹擦干净,垂头说道,“届时,若是驸马爷恼了,虽不至于拿你如何,但动手的是林渊,怕是林副将要为此受些苦头。”
“为了这样的人,不值当。”
声音传出马车,是一贯云淡风轻的温和,林渊的手紧了紧。
顾辞却坚持,“一句戏言也不行。何况这不是戏言。”但凡是涉及这个小丫头的,戏言也不行。他没当场搁了傅卓睿的舌头都已经是看在谢家的面子上忍着了,今日但凡换个场合,傅卓睿不死也得交代半条命。
“既不是戏言,而你心中又不悦,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