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出来她如果故意刺激,怎么应对了吗?”
尹玉宸袍袖扎着,长发在身后窸窸窣窣地轻晃,宴春瞧着瞧着,就上手『摸』了一把,好长啊,还顺滑,比她的发质好多了。
“嗯,我可以喝涤灵池的水,吃大补伤『药』,折磨她。”宴春鼓着脸,恶狠狠地说。
尹玉宸动作一顿,真想一脚把她踹趴下。
共生的两个人谁受伤,另一个都好受不了的。她就只会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
不过尹玉宸深吸口气,这辈子的耐都用在了宴春身上,边擀面边说:“不以己度人。怕疼,她可未必怕。”
“她想让失控,差点把『逼』得神魂出窍,得想个办法让她也失控行。”
“人生在,是被七情六欲支配的产物,修者即便是进入了脱凡境,不也会失控么?”
宴春仰着脸,看着尹玉宸,尹玉宸抬手在她鼻子上弹了下,她鼻子上就沾了面,看着傻兮兮的,像个掏土的地鼠。
“站在她的角度想,她想做么。”
“啊?她就是个坏东西,我没法带入她……”
“不是让带入,是让踩着她的脑袋想!”尹玉宸切面的刀敲了下案板,宴春连忙抡圆了膀子呼哧呼哧猛拉风箱。
尹玉宸音压得很低,这后堂的师傅们修为都不怎么样,而且他们现在做完了饭,都休息的地方扯闲了,没人听尹玉宸和宴春说么。
尹玉宸说:“不是看到过她的记忆吗,在她的记忆里感受到了吧,她最怕么。”
“可我无法感同身受。”宴春有点拧巴,她站在自己的角度无法代入一个遭受凄惨童年的受害者,因为她的童年在天上飞。
强行被记忆共情的时候,她可怜记忆里的孩子,却无法同情莫秋『露』。
“没让感同身受,让抓最强烈的恨和恐惧,”尹玉宸将面下进锅里,用长长的筷子搅合,音轻细语,却如毒蛇爬过皮肤。
“抓住些东西,利用些对付她,站在她的角度思考她的欲求,”尹玉宸说:“当知一个人的欲求,她的恐惧,她的崩溃,她想的是么,就能夺走她的一切,她就是这么对的。”
宴春在沸腾的热气面前,莫名其妙地打了个抖。
她看着尹玉宸,眼中没有对荆阳羽品行的崇敬,却很想靠上。
她也确实这么做了,靠在了尹玉宸的大腿边上,坐着小马扎,很上的说:“她想取代我,因为我有的她一样也没有。”
“对。”尹玉宸把煮好的面捞出来,冰凉的,刚被水冲完的手,捏了下宴春后颈,“继续。”
宴春一缩脖子,整个人都倒在尹玉宸的大腿上,扶着他坐稳,抱住了他的大腿,里说不出的安。
她说:“她想成为我,想我的大师兄,想我的父母,想我的地位权势……她还想杀她的父亲,还有当初些看着她母亲死,却还在羞辱她母亲的人。”
“师姐真聪明,剩下的师姐按照自己的想法做就行了。”尹玉宸把面焯水,放好,做浇头。
抽空夸赞了宴春一,宴春顿时美滋滋勾起嘴唇。
“我吃肉蛋两掺的,”宴春扒着灶台说。
“好。”尹玉宸顺手打了蛋,洗锅子,做浇头。
香气爆出来,宴春说:“我知怎么做了。”
尹玉宸嗯了一,没再说,两个人似亲密,不带一丝旖旎,极其自地靠在一起,好似他们本就应该靠在一起,比邻而生。
宴春等着一碗香气四溢的面出锅,这一刻里无比安定强大。
后来的很多年里,宴春回想最多的,就是这一幕。
她后来明白,爱分很多种,但最健康的爱,大抵就是这个样子。
像丛林之中大树会树冠羞避,总是会给彼此的生长留下缝隙,绝不干预,不遮蔽,不依附,也不纠缠扭曲,一起面向阳光蓬勃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