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天边悬云流火,南境无妄海万尺潮水之下,一声悠长的钟磬回音响彻,随着海浪起伏,颇有延绵不绝之势。
“拒尾阵这最后一个阵眼,便算是破了。”
紫嵇将覆于阵眼上的魔气收回,施施然走下阵眼所在之处,足尖踏过台阶下一个个修士的尸体,脚下粘上粘腻的浓红,海水的腥气与鲜血的甜锈味混在一处,令人作呕。
他视若无睹地走到严迅身边,张口问道:“迷津渡那边准备得如何?妖族兰台氏怎么说?本座费了这么多修为拆去阵法,怎么还不见妖族进攻的信号发来?”
严迅掌中托着一盏尚未点亮的灯台,闻言自上面挪开视线,看向开始不耐烦起来的紫嵇。
“迷津渡尚缺血肉,不过想来很快就会有新的血肉可以填充其间了。至于妖族那群灵智未开的傻子,老朽特地为他们留了一条去岐郇山报仇的近路,等他们大举进攻人族时,仙门百家定会悍然与其开战,两虎相争,如此一来,新鲜的血肉可不就有了么。”
他勾唇一笑,眼中闪过阴鸷的光。
“对了,老朽还操控了一些砌玉门人,将此前一些炼制不算成功的焚心蛊施于砌玉门中用来流动交易的灵石上,想来如今也是时候发挥一些作用了。”
说到这里,严迅看了一眼紫嵇,“放心,岑让那小子可不知道,无论如何也查不到咱们头上。这一点小小的代价,就当他处心积虑把老朽当冤大头宰割的代价吧。既不参与大业,便是棋子一枚,他本就对此无权置喙,若因此得咎,那也只能由他自个儿背着。”
紫嵇略有些不悦,指尖盘旋的黑雾也隐有抬头之势。
“不是说过让你别碰他的么?”
严迅敛容,立刻变得低眉顺眼,刚想与紫嵇说什么,远处传来了数道风声。
紫嵇眉毛高高挑起,“嚯,追兵来得挺快。”
严迅顿时往后退了两步,准备随时打开身边的传送法阵,“那我们先走一步?”
紫嵇却对他的话不置可否,站在原地细细听着远方传来的隐约呼啸之声,继而露出了一个兴奋的笑容。
“不走。”
他扭了扭脖子,跃跃欲试地松了松筋骨。
“没料错的话,来者应是人族高手。一人剑意外泄,狂放不羁。一人从容内敛,慧心内藏,啧……说不定还是你的老熟人,这样看来,四舍五入也算是本座的熟人嘛。”
天际远远飞来两道瑞气千条的剑气已然可见其形,昭示着来者实力不容小觑。
“既然如此,本座无论如何也应该留下来打个招呼,权当提前送给妖族一份小小的礼物,让他们回太衍山河的路上,少那么一点拦路石。”
严迅试探着想提醒紫嵇一句。
“可是大人,咱们现在最重要的不是保存实力,确保之后利用迷津渡稳坐钓鱼台么?”
紫嵇眼风一扫,钉在严迅脸上,轻慢地笑开。
“喔?道君这是——在质疑本座的决定么?”
数道由魔气绞成的黑色锁链出现在紫嵇面前,他抬手一挥,严迅连抵挡的反应都来不及,便被锁链重重缚住,推到一侧石台,重重摔进了尸体堆里。
“既然想稳坐钓鱼台,就去一边缩着脑袋等上一时片刻,待本座打得尽兴了,再回去不迟。”
紫嵇袖间已经涌出万千沸腾的魔气,似乎是感受到了主人的兴奋,也纷纷盘旋在他身侧张牙舞爪起来。
幸好严迅对这厮喜怒无常动辄翻覆的性格已经有了不少了解,还不至于在这个节骨眼与紫嵇反目成仇,只好默不作声地忍了下来,就势躺在尸体堆里开始放空摆烂。
来人很快就降落在阵眼附近,一人浑身夺目锦衣,一人白衣胜雪,各执三尺长剑,气势非凡。
严迅无可无不可地瞟了一眼——
秦徽衡,覃非琴。
还真是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