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徽衡独自站在水花四溅的瀑布边,身板依旧直如白鹤。
他应该知道,无论从哪一面来说,她生还是她死,此世已无崔渺。
就在方才,他徒劳地想拦住她的去路,却说不出任何理由,只能藉由她身中四极封印来作为挽留的借口。
可岑妙妙是怎么回他的?
“秦师叔,即便你告诉我,杀她证道时是被人所迫,但是告诉我又有什么用?我能擅作主张去替一个死去的灵魂原谅你么?抱歉,你欠她穿心一剑。”
“秦师叔,您贵为徽衡道君,大抵从没尝试过怎么挽回一个女子的心,不是谁看了你这副纡尊降贵的模样,都会心动心痛不能自已。只是……”她哂笑,“说不得你也从来没得到过那个意中人的心罢了。至于四极封印,它或许的确是恶咒,让人修为难以寸进,形貌改变不大雅观。但我并不在乎,谁又知道这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保护呢?”
岑妙妙像一朵恣意绽放、饱满灵动的花朵,却不像表面上那样乖甜软糯,偶尔会伸出爪牙,滴下腐蚀人心的汁液。
她眨眨眼,半是炫耀半是真心地说:“我要证的道,唯靠本心。即使卡在筑基一辈子结丹无果,那也是我自取因果,与人无尤。说不得我就是那个最强的筑基呢?毕竟,我可是天生火的麒麟命呐。”
秦徽衡袖中的手指紧了又紧,似乎手握稀碎的一腔真心。
可真心来迟,的确无用。
正如岑妙妙所说,哪怕崔渺还活着,也与他再无瓜葛,唯有仇怨。
即便岑妙妙与崔渺有关系,她话里话外透出来的意思也无非是嫌恶与不在意。
对,没有任何情绪,只有对他有意接触她、示好她的行为表露出嫌恶。
至于其他的,她都不在意。
秦徽衡看着少女消失的方向,蓦地心神不稳,吐出一口血来。
那不再是懵懵懂懂满眼满心皆是他的人,而是另一朵亮烈不可靠近的花。
可即使情根早已斩断,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心魔终究早已深种,此生无法自愈。
……
岑妙妙哼着小调走在回竹林听涛的路上,冷不防身边薄雾一动,太岁的身影显露出来,左手一只装衣裳的大箱子,右手提溜着一串放饰物的精致宝盒,一看就是给她大出血买买买了。
对于傀儡大度的养家行为,岑妙妙勉强满意。
太岁冷不丁手中化出一朵白芍,簪进她鬓边,“怎么?连追妻火葬场的机会也不给他么?”
“你偷听了?”岑妙妙“嘁”了一声,奇怪地看着太岁,“不对,你在哪里看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早到了,见你们在聊天,没靠太近。”太岁托着下巴,正儿八经地回答她,“之前你的储物法宝里有许多书,《多情王爷爱上我》、《仙尊娇妻攻略》、《太衍仙君入我怀》、《炮灰师妹升级录》……”
“好了好了……”
岑妙妙连忙捂住太岁的嘴,转移话题道:“凭他秦珏也配追那什么?跟他还没来得及天雷地火半生痴缠呢,太小看我胸襟了,在我心里,那一个个的都只配烧成一锅炉底灰。”
她比着小拇指甲盖,“合共一起就这么丁点往事,都叫吹开散去了。”
两人对了个眼神。
虽然隔着面罩,岑妙妙确认她与他对了个眼神,露出了一个甜甜的微笑。
心里有蝉在叫。
滋儿哇,滋儿哇。
……
四处发生的狐狸出嫁事件在剑宗弟子调查之后,得知大多是拒尾阵升起之后的妖族残余与散修之间暗中的勾当。
原本被乱野之雾围困的各个大小宗门弟子也基本捞了回来,只有零星几个小队里有人在乱野之雾中被突然出现的地面裂隙卷走了身影。
岑妙妙早前就在风铃口中得知,皎月宗和剑宗都各自派了精锐出山,寻找商幸雪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