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煤头大概是鼓起从不曾提起的勇气,才敢这么说。他手上新鲜的创口里,血液汩汩流出,被虬结的枝桠慢慢吸取。
这老树盘踞在此,也不知道吸了多少人血才长成今时模样。
“先弄死再说。”
岑妙妙嫌弃地暼了一眼远处丑陋的老树,一想到脚底下满是这盘根接错的玩意儿,心里顿时不舒服起来。
太岁提起春风就要削断树枝,却被岑妙妙拦了下来。
“砍它难免要多费许多功夫,还叫它察觉了,反倒惊动了别人。”
她并指在太岁手上一抹,汲取了几滴鲜血凝在掌中。
“枯柴烧起来最快也最旺,君火是它命里的克星。”
说罢,岑妙妙便以灵力裹在血滴上,悄然弹入那一截枝桠里,后者吸取到一段沛然灵力,便果断地甩开了小煤头没几两肉的手。
少年虚弱地道了声谢。
岑妙妙注意到,这孩子的眼神只有在提到妹妹时会露出一小截散碎的光。
“先带我们去看看你妹妹。”
“好。”
在离开此地时,岑妙妙问他:“之后离开了这里,你想去哪里?”
小煤头想了想,摇摇头,“无论是哪里,只要是外面,总好过这里。”
他捏了捏拳头,“我要带小萝卜……治病,治好之后,活着就行。”
太岁却淡声道:“可外面人间也并非乐土,挣扎与残酷无处不在,不一定会比这里更好。”
岑妙妙轻轻地笑了笑,“但也应当不会再坏了。”
小煤头看了一眼面前的两人。
很奇怪,却又说不上来,只觉得这个姐姐看起来很冷淡,也很漂亮,却对旁边这个怂包一样的男人千依百顺。
他挠挠头,无法想象外面的世界。
小煤头的屋子在交界地一个荒僻的巷子里,残瓦土屋,一扇破败门扉,就是他和妹妹的栖身之处。
在太岁与岑妙妙踏过门槛时,虚空中丧钟鸣响,火星迸乱。
三人身后的远处,地面开始高低起伏震动起来,仿佛有什么在地底下剧烈地翻腾。
一点、两点。
无数乳白的火星自地面涌出,仿佛天空倒悬落雪,一地银花落碎。
火焰悄无声息地爬上老树,将这吸食了不知多少单薄的生命快要化妖的老树彻底裹了起来。
枯树的确是好柴禾,君火铺开几乎不费吹灰之力,攀爬得飞快,不多时交界地便已经火光冲天,水泼不灭。
阳市中骚动渐起,不少面覆惨白绒布的修士闻声赶到交界地,却只能看着那团雪色火焰有生命一般跳跃飞舞,独独将那株树一把烧成了灰烬。
静默围观的人群里终于冒出了第一个声音。
“这火不同寻常,消魂藤死了,快去找胡三仙子。”
几人避过人群,匆匆往对面灯火通明的阴市赶去。
……
先时的灯笼被挂在了小煤头家的门口。
岑妙妙掰着太岁的手腕,自储物手镯里随意掏出了两颗明珠用来照亮。
屋子里昏暗无光,一眼看尽,一张桌半条椅,两卷凌乱破旧的铺盖堆在土坑上,连个像样能坐的地儿也没有。
苦了岑妙妙,过屋门时险些撞到头顶的门框。
太岁如今占据了岑妙妙的身子,走进这逼仄的空间里倒是怡然自得。
小煤头看了一眼屋外远处,随后跟了进来,半大的少年第一次带生人来自己的小屋,脸上隐隐有些窘迫。
“哥,是你回来了么……”
铺盖里传来一道气若游丝的声音,虚弱而无力。
小煤头赶紧走了过去,将那团看起来不大暖和的被子掖了掖。
“回来了,萝卜乖,哥、哥给你带了两个好厉害的仙人,给你治病呢。”
被困在木头身躯中五感不灵,岑妙妙这才注意到床上躺了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