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浓稠如墨。
无边无际的幽暗里,唯一的一团淡光正没头没脑地乱窜。
咻咻——
岑妙妙感觉自己似乎被困在一团光芒之中,看不见身躯与四肢,唯凭意念驱使着自己所在的这团小小的光,漫无目的地胡乱漫游。
咻——
她试了试,除了在碰不到壁的黑暗里四处乱窜之外,她既发不出声音,也摸不到自己的躯体。
可是困住她的这团不知名光芒十分滚烫炽热,让她的神魂感觉到无比熨帖舒服,就像是……回到了生命本源之处,或者说是母亲的怀抱。
此处无日月天光,不知时光流逝。
岑妙妙也不知道自己在黑暗里游荡了多久,直到她听见了一阵脚步声传来。
来人只有一个,脚步声不重,却沉稳有力。
岑妙妙听见了长剑破风的声音,她激动地转了转。
面前的黑暗顿时沸腾搅动,浓稠而粘腻地发出“咕叽”声,直到许久之后,无穷无尽的幽暗破开了一道缝隙,一线刺目的天光劈入,与岑妙妙的光团连接在一处。
透过越来越大的破碎缝隙,岑妙妙看清了来人的脸。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是一张格外生嫩清隽的少年面庞,依稀是倒退了几许年华的太岁,眉眼如风雪裁成,挂满清冷寂寥,偏偏身上一袭亮烈的雀蓝外袍,丝丝银线勾进一丝不苟的领子里,鲜活明艳,反衬得少年风华无双。
他正将一柄黏连着黑云的墨色长剑收回身后,随后看向了她所在的方向。
岑妙妙十分激动。
他一定是来接她的。
她刚驱使着光团朝他冲过去,却猛然被面前一堵透明无形的壁障狠狠弹了回来,冥冥之中,有一股凶戾可怕的气机将她掼回了原处。
岑妙妙呆了呆,她费力地想发出声音来——
太岁!太岁!我在这里!
他好像并没有认出她来。
好气啊。
她使劲了全力,却发现自己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她急得在原地团团转,附身的光芒也随之左冲右突起来。
而在缝隙之外。
庄衍兮静静地看着里面那颗没头苍蝇似的岁星,微微抿了抿唇,并指为剑取代了脾气暴烈的春风,又将面前的浓黑死气划开了几道。
虽然面前毫无一物,他却心知肚明,无穷无尽的妄念堆积在天之极中,等着他这唯一的活物上钩。
他花费了数年才来到无妄海的尽头——天之极,只为拨正失序的星轨,找到那颗走失的乖戾岁星,以身代之。
传说中天之尽头,瑞兽夹道,仙乐飘飘。
可此处一无唯有一望无际的幽暗昏黑和冥府死气。若非他冥冥之中对那颗遗落的岁星有所感应,此刻也决计无法从渺无人踪的浓稠死气里找到它。
随着缝隙不断扩大,庄衍兮察觉里面的岁星愈发狂躁起来。
就在不久前打过照面之后,它似乎想迎头撞出来,可惜被面前这无形的妄念之墙拦住以失败告终,此后就开始在里面胡乱撞了起来。
“春风,定。”
庄衍兮抬手,春风应声出鞘,高居星辰之位悬于半空,剑气横扫之下,圈出他与岁星所在之地,堪堪将潮水一般的无边妄念截断,只余下他与岁星面前这一小部分早已筑好的无形之墙。
他的眼神古井无波,凝望着眼前的岁星,面无表情道。
“别撞了,出来。”
奇怪的是,那颗耀目的岁星居然在他出声之后当真停止了乱撞,甚至还乖乖往他的方向凑了凑。
可惜出不来,岁星有些丧气的在地上滚了滚,光芒不再刺目,反而软趴趴的,活像只被雨淋湿的野狗。
如今春风阻断了此地源源不断的妄念,只需破除面前无形的壁垒。
庄衍兮沉吟片刻,朝岁星所在的位置伸出了手。
在另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