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妙妙在太岁这其貌不扬的一剑里,隐隐约约接触了半分上辈子从不曾触碰的真实剑道。
她在识海深处无穷的虚空里,触碰到了一丝裂隙里透出的光。
在证道雷劫之前,她一直练的是从秦徽衡那儿七拼八凑学来的剑法。
然而乾坤正法,大道无情,心中无道,自然光有剑势,有形无心。
当时的岑妙妙空有不断进阶的修为与强大浩瀚的神识,却始终于剑道不得要领,遇到稍微凶悍一点的散修劫道,只能赶紧跑路。
重生之后进了剑宗,她才勉勉强强摸到一点修道的边。
岑妙妙平生见过不少人的剑,远的有秦徽衡的不近人情的孤高决绝,也见过严迅大开大阖的心狠手辣,而后遇上其他剑修,剑心剑意千奇百怪,不一而足。
近的有杜思卿的温润如水与风铃的意气昂扬。
可太岁的剑意与他们截然不同,其中不夹风霜雨雪,也无雷电凶炎,只有一段离群索居的平静。
岑妙妙对自己能窥见太岁这一剑中收束的剑意,也挺意外。
大概是郑药平日里苛刻的挥剑锻体大法多多少少帮她弥补了一点。
太岁是傀儡,若说他仅仅只是由她心血浇筑而出的木偶,那他的剑意代表的又是谁?
她在自己漆黑的识海里忽然听到了一声模糊的叹息,不知来源,也没有归处。
寂寥。
接着她识海中温和地卷起一片波浪,浪涛推进,扫过来一些堆积已久的意识尘埃。
岑妙妙的意识一起被波浪卷走,置身于一片轻薄而柔软的温热中。
她看到了一些跌落在识海里的记忆碎片,随手捡起了一片,走马灯一般的画面在她面前展开——
少年时选择留在剑宗后,在严迅为她织就的幻境里渡过不知岁月的可笑数年。
为了秦徽衡能气运加身,严迅锁了她的灵府,以异数窃走她的气运,叫她的麒麟命成了秦徽衡修炼的泉眼。
涉世未深的岑妙妙心动过,为秦徽衡的美貌,也为他虽为人冷漠却待她暖如春风,直到秦徽衡证道问心,往日种种一剑俱消。
现在再看见这些记忆碎片,真是蠢得冒泡。
却让岑妙妙想起严迅道君说过的话——一代掌门威名赫赫、声震太衍,却在即将陨落的时候让秦徽衡杀她证道。
秦徽衡似乎并不愿意,可后来他从严迅的洞府出来时,却对她说:非他所愿。
那又如何?她跟秦徽衡之间如今剩下的,只有一剑没报的仇。
只是她打不过,要是能打过秦徽衡,她一早就冲上清寂峰给他来个万箭穿心了。
岑妙妙将那枚记忆碎片一把丢得远远的。
心脏被秦徽衡的长剑穿透时,她许愿:想要真心实意的一份爱意。
她清清楚楚地记得,严迅曾断言她不是人,让秦徽衡“速速除之,过问心劫,得天下运”。
可她身俱奇经八脉和人魂,她凭什么不是人。
严迅老贼!可惜逝者已矣,否则有朝一日她定要找他的坟放几挂鞭炮!
她没死成,不知道是秦徽衡剑捅偏了还是怎么回事。
岑妙妙在温热的潮水中摸出另一片记忆——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是漏夜离开清寂峰幻境之后遇到了崔玺……
岑妙妙瞥了一眼,怎么摸到的是这一段?
碎片的画面里,“崔渺”的义兄崔玺手中握着短短一截血淋淋的莹润白骨,投进面前锻造法器的炉鼎中,炉温炽热,紫金烈火迅速将那节不大粗壮的骨头吞噬入炉。
别问,问就是她这个老倒霉鬼的。
“无妨,渺渺,就取这一次骨,这是最后一次。杜衡山的医修回生之术你也见识过,连灵脉中仅剩的暗伤也能医好。相信我,这次也会很快好起来的。”
回想起崔玺变态又迷恋的眼神,哪怕只是意识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