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岁俯身,轻巧地捞起那兔子灯的骨架打算离去。
两人擦肩而过之际,秦徽衡问他:“你口中的‘二姨’,是本届新进的弟子么?”
他与这尊傀儡以前素未谋面,也不曾在弟子中见过这等剑势,只是凭空猜测。
没想到太岁颔首道:“姑且算是。”
秦徽衡尚在思索他口中“姑且”二字的含义,太岁看了眼天色,意在离开,不过几息功夫,已经走到了竹林听涛的法阵面前。
秦徽衡:“或许……”
话音未落,电光火石之间,他的本命剑森然出鞘,竟然未经主人意志首肯,便直奔法阵前的太岁而去!
徽衡剑出鞘猝不及防,去势如电,秦徽衡收束不及,只好纵身跟上!
太岁面前,不远处的法阵里光华闪现,出现了一名刚刚传送过来的弟子。
傀儡不是没察觉到身后铺天盖地的剑气,却不甚在意,懒得回身——
这把剑对他并无恶意。
果不其然,一道疾光在空中掠过,徽衡剑裹挟着千钧之力而来。
最终却只是轻轻巧巧越过傀儡的肩头,乳燕投林般轻柔地拱进太岁的怀里,贴着他的心口处,快乐地蹭来蹭去。
被无故碰瓷的太岁:?
追着本命剑过来的秦徽衡刚刚撞见这令他眼瞎的一幕,就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吸力自太岁怀中的徽衡剑上传来!
在秦徽衡来不及捏决强行阻拦之前,徽衡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一并吸了过去。
清冷俊美的剑修与不知路数的傀儡,隔着一把仙剑,互相手足无措地来了个贴贴,僵立原地。
太岁:“……”
秦徽衡:“……”
这下,秦徽衡终于听见从没开口的本命剑咕咕唧唧在说些什么了——
气运,饿饿,贴贴。
法阵里,刚传送过来的岑妙妙呆滞地看着眼前叠在一起的两个高大男人。
她麻木地舔了舔嘴唇,“你们在做什么?”
她现在好想打开剑宗影簿,在线重金求一双纯洁干净的新眼珠子。
被迫贴在一处的两人与岑妙妙面面相觑,十分尴尬。
太岁振手一挥,秦徽衡也握剑捏决,霎时间两人同时分开,各自离得远远站在一边。
太岁的头不自然向一旁偏去,余光锁住岑妙妙纤瘦的身躯。
傀儡的声音打破一片尴尬的安静,“他欺负我。”
秦徽衡:“……”
太岁给岑妙妙看自己那片被剑气割得破破烂烂的衣摆,“你看,新衣裳,破了。”
分明是旧的,岑妙妙心说。
尽管场面再伤眼,可她还是立刻接过了话头。
“那不可能,徽衡道君这等身份,怎么会欺负刚进门弟子家里的心智不全的小傀儡呢,定是你弄错了。”
她一边埋怨太岁,一边甜甜开口,“见过徽衡道君。”
虽然她口口声声嘴里说着不可能,但秦徽衡分明在她眼里看见了“我家傀儡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弱不禁风不能自理,你堂堂一峰之主,怎么能这样欺负二傻子?”
伤害不达牛毛,侮辱性极强。
秦徽衡垂下眼睫,口中无声念咒,将手里倒提着正哼哼唧唧的本命剑收回灵府,目光幽深,盯着岑妙妙不放。
他本就不善言辞,也不知如何开口:“你……”
岑妙妙颈侧的小痣若隐若现,眉目清艳,唇角高高扬起,毫无懵懂之态,丝毫不介意神情里隐藏的恶劣被人看明了去。
秦徽衡收敛了目光,不再停驻于她身上,面上重回浮冰碎雪的冷静寂寥。
是他想错了,她与那人,截然相反。
秦徽衡微微偏过头,最终选择不发一言,手中悄无声息掐了个传送法决。
随着光芒显现,剑修消失在了原地。
月亮隐进云层之中,漆黑的夜色如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