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串钻到了永娘的脊髓里,引起阵阵剧痛,让她清楚的看清了现实。
“……一命换一命……”
永娘将被褥捏得发皱。
“可是……我还有女儿……”
她凑近了,说:“还有我……我会帮你找到她,信我……”
永娘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反抗挣扎,她的眼神里毫无畏惧,甚至映出了对方此时的癫狂,她艰难地从喉间挤出一句话:“我…为何信你?”
“难道还有其他法子?…”她直起身子转向了窗户,施舍般的看着月光,它们进不来,缩在窗外着实可怜。
“…如今这形势,只有我能帮您。夫人…”她抬起下巴,仿若此刻得以重生,她说:“残躯亦有护子心,我想,您不忍心丢下他孤独一人吧…严家会留一个毫无倚仗的盛安吗…不会…”
“只有我…能帮您…”
她蓦然回首,对上了永娘无言的凝眸。
梦境徒然一转,脑海里全是尸山血海,腥红瞬间埋没了她的全身,卓染拼了命地挣扎着,却被人死死扯着衣裙,动弹不得。
“司业…姐姐…救我……”康盛安趴在地上,血水浸湿了他的衣物,他痛苦的朝卓染伸出手,却只能抓住一角冰凉。
卓染就这么看着他被活活打死,什么也做不了。那张布满血污的脸猛地占据了卓染的瞳孔,是永娘,也是康盛安。
“你为什么要骗我!”永娘眼眶充血,满脸血腥,那腐烂的皮肉下可见森森白骨,她死死掐着卓染的脖子声声质问。
她忽地攥紧了厉埏川的手,在那梦魇里痛苦的折磨着自己。
厉埏川轻轻按上她的眉头,将那处的褶皱抚平,回握住了她的手,转移着一丝丝温流。
她眼角滑着泪珠,厉埏川从没见过有人睡着还这么能哭的,枕头濡湿了大半,他轻手重新换了一个枕头。将她的眼泪接在指尖,看着它映着烛火发亮,厉埏川长长叹了口气。
这不是她的本意。
原本让永娘刺杀左相是她的下下之策。右相如今伤了身子,无法对政事亲力亲为,只要左相一死,朝堂必定会乱成一锅粥,短时间内不会出现能够力挽狂澜的人。只要如此,她答应师父的事情就算完了。
而她想着只要永娘动了手,就会让常胤郁在外守着,将永娘带至安全地方,她自己会拼尽全力保住康盛安。一切便顺理成章。
这些事了结了,管这江山是初家的还是谁的,都与她再无关系。父亲的案子她实在无能为力了,她想去找父亲了。为何当初只留她一人苟活,活成这般模样。
可笑。愚蠢至极。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卓染苦笑两声,面前就站着伤痕累累的康盛安。稚嫩的眼眸宛如一把把利剑割的她血肉模糊,太疼了。
“司业姐姐……你为什么不救我……”康盛安开了口,他的声音不大,可对于卓染来说却如雷贯耳。卓染顿时被炸的四分五裂。
为什么不救他。
明明有机会的。
卓染一遍又一遍问着自己,在那一阵阵窒息感里掏出了五脏六腑来赎罪。她的局被这所谓天时地利人和毁的连渣都不剩,至于她,被囚禁在了那个名叫负罪的地狱里,在油锅镬汤里被炸过一遍又一遍。
你可知什么是自负了吧。
看那些血污够不够淹死你。
你只能这样活着了。
卓染面上愈发痛苦,她艰难喘息着,胸口起伏剧烈,血色褪了一层又一层。厉埏川在她掌心里摸到了一手冷汗,赶忙将人抱起来暖在怀里。
“卓瑕丘,你到底是怎么了?”厉埏川的额上也冒出了汗,他摸着卓染烫的骇人,可那人像跌进了冰窟似的拼命往厉埏川怀里钻,想要温热的感觉。
“卓瑕丘……”厉埏川唤着她,却见卓染的手攥紧了自己胸口的衣物,力气大到将其抓破,划出几道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