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身边帮闲众多,是一等一得意能干吏目,虽说吏不算光彩,但张宗子也不忌讳这个,半年来在武林读书,和张叔是常来常往,彼十分熟稔,『性』子也投合。张叔瞪了张宗子一眼,道,“我若不来,还不道你竟如跳脱,穿着棉衣在外『乱』走,连道袍也不披一件,仔细人告你一状‘服妖’,让你来年举业无着!”
揪居然是这个点,张宗子也无法反驳,讪讪然披上一件夹袄,先叹道,“也不买活军为不肯做袄子,非得做这个样式,在外头套穿什么都不舒服——偏又暖和,舍不得不穿,倒是叫人为难得很。”
又道,“叔,你来得正好,我刚给王二叔出了个主意,让抄些价钱出来,在前面照壁上贴了,到时候咱们暗地里收了货,也去钱江边上做这个生意,岂不是与人便,己便?”
张叔道,“胡闹!这钱是你赚?连镇守太监府一句话没说呢,宗子,你都多大了,事还是这样小孩儿气。时又不同往日——朝廷邸报刚发了《请立帮办》折子,买活军这里报纸上便拆台,圣心如还不好说呢?这和前能一样吗?总之,这批船你莫给我搞事,便当做不道,老实回去读你书,等下回船来,你要如折腾,那也随你。”
这话确大有道理,而且张宗子在家也反复被家人警告,不论多么调皮跳脱,阉党一系是决计不能招惹,张家家财万贯,若被阉党盯上了家产,那就不是家破人亡个字能够形容了。偌大家族,一夕之风流云散,根本就不是空谈。也深家这几年来,暗地里和买活军眉来眼去,贸易往来,除了和买活军货殖交易确有重利之外,还有一点,便是打了狡兔三窟准备,倘有一日阉党要对张家下,又或者是宦海风云嬗变,有了什么变故,还能逃到衢县买活军地盘中去。
虽说是锦衣玉食富贵班主,但张宗子幼聪颖,并非一味飞扬跋扈之辈,闻言忙低眉认错,又道,“回去必定好生念书,不出来耍戏,不让叔担忧。”
张叔这才放心下来,对张宗子道,“你有了闲,要捧伎子、打马吊、唱戏写曲儿、斗蝈蝈斗鸡、养花养鸟,那都随你,只这一阵子别掺和外头事,先风『色』说。”
特意绕来,便是今早收到买活军离港海宁消息,道侄儿一定来河坊街裹『乱』,果然抓了个正着,如将张宗子叮嘱了一番,才放心去公干。张宗子这里连几个好友带帮闲小厮们,回到韬光山岣嵝山房之中,犹还在彼议论着张叔吩咐。少年人出身多富贵,私下言谈无忌,颇有人愤然道,“做了便不要怕别人说!粮是们买,还非要在甬城港装模作样地设个衙门,不就是为了吃干饷么?们这里坐收巨利,百姓们卖点咸鱼还要畏首畏尾,当真是狗官!”
众人都附和起来,道,“棉衣也不许穿,蜂窝煤倒是成吨成吨地送进镇守府里,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又有人道,“买活军还说己会掳走百姓,怎么不掳走我算了?这鸟书读了有什么用啊,还不如了谢六姐去仙术——喂,你们可了没有,那些个专门校,当真是神乎其神,连预测天气都有,若说谢六姐不是天妃转世,我是不信!”
原来这帮富贵子弟,生『性』便专是顽劣,虽然长温柔乡中,幼衣食无忧,按说最该眷恋太平,但偏偏就是们不肯安享富贵,闲来总要生事。总是长辈们说东,们就要往西走。几年前买活军崛起,陆陆续续有些新鲜玩意儿传来,众人便留意上了这些‘青头俵物’——那些东瀛来漆器、宝剑,也是外夷出产,但物以稀为贵,在南便很受欢迎,而青头俵物则又要比东瀛俵物来得有趣得多,也更为昂贵难得,又是反贼所出,增添了神怪『色』彩,更加引起了们兴趣。
那些俵物中,最有名还属行车,当年镇守太监将行车送回武林镇守府时,据说便是轰动街道,只可惜那时张宗子还在老家,并没有识到当时盛况。之后便是表、怀表,以及镜等物,无不是小巧玲珑、千金难买,原本因为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