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哥儿的府一日游愉快结束, 开开心心地被李兆先送家去。
临分别时文哥儿还忘叮嘱李兆先,一定盯着府里的桃树,千万别被别人摘光了桃子。
一提到吃的, 文哥儿瞧着就是个寻常小孩儿了,再没有气别人时的意模样。
李兆先笑着应, 只觉这一天过丰富多彩。他还惦记着白天冒出来的新想法,别过文哥儿到家, 想了想就转道去与李东阳聊天。
主聊文哥儿今天的精彩表现。
从早上讲到午,末了还提了一嘴文哥儿在马车上提到的蓄奴题。
起初李东阳还只是含笑听着,觉王家这小孩儿真是有趣很,连与旁人针锋相对都分外可爱。
可听到蓄奴题, 李东阳的笑容慢慢敛了起来。
这题牵涉面就太广了。
表面上只是些许百姓失了土地、沦为贱籍, 实际上涉及到土地兼并、官商勾连、地方宗族豪强并起等等巨大的利益纠葛。
这是某个地方的题,是整个大的题。
你动这玩意, 首先挨刀的就是满朝文武勋贵以及天读书人。
谁乐意拿起刀往自己身上割肉?有特权能过那么舒服,你难道想?你这个好处,是准备让自己孩子去受苦受难?
还是苦别人吧!
过去一百年多年, 朝廷也曾做过许多努力,比让各家的“义子义女”入户籍,和真正的奴婢划清界限。
既然人都喊爹娘了那伦理上肯定按真爹娘算,你是『奸』/『淫』自家“义女”或者“义男”之『妇』属于『乱』/伦大罪等等。
只过随着岁月变迁,这些努力反让许多奴婢成了真正的“家奴”“世仆”——
既然是一家人, 那你的丈夫、你的妻子、你的儿子孙子自然都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了。家生子知根知底, 用着简直太让人放心了!
随着这些数量庞大的“家人”着手替主家处理各方事务,他们逐渐获一定的会地位,甚至自己都能带着几个奴仆在身边使唤。
他们就像是地方宗族的枝叶,在钱权的滋养旺盛生长, 逐步蔓延到各州各县各行各业。
所以,这玩意牵一发动全身,寻常人根动了。
更没那个魄力去动。
到万已,谁愿意干罪那么多人的事?
李东阳摇着头对儿子道:“这些还是你能去考虑的事,你眼还是先以举业为重。”
李兆先想从李东阳这里到启示,听李东阳这么说免有些失望。
只过他并习惯当面质疑自己敬爱的父亲,所以他也乖乖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当然,他也没忘记自己的小心思。
李兆先暗搓搓试探:“我可以邀文哥儿到家里玩吗?”
李东阳对文哥儿这小神童印象颇佳,笑着应道:“自然可以。”
李兆先见目的达成,高高兴兴地读书去。
出去玩是可能出去玩的,他待在家里给自己补补课!
今天看了文哥儿在《春秋》课上的表现,他心里也生出了莫名的危机感,总感觉自己是好好努力,次被文哥儿“欺负”的就是自己了。
李东阳目送儿子离开,坐思索儿子和王家那位小神童探讨的题。
到底是年纪小,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想,倒显他这个十出头的大人有瞻前顾后了。
才刚三岁出头就这样,也知以后会成长成怎么样的厉害后生?
李东阳独坐许久,亲自研好一砚的墨,提笔在纸上写了起来。
今儿这篇文章宜给旁人赏玩,纯粹是他自己想写来。是等他了是还留着的话,可以把它们编纂成集,留予后人传看。
到那时候他应当就会有那么多顾虑了。
待到关于蓄奴的文章写完,李东阳把它挪到一边风干,笑了笑,又提笔把儿子今日在顺天府的见闻写了来。
今儿这“两王之争”就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