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河岸上杨柳依依,黄土路上行人寥寥。
微雨蒙蒙中,沈引璋带着斗笠,跟在姥姥身后,穿过带露水的蓬草小路,来到另一侧的山腰。
山腰土层松软,深深浅浅的脚印错杂的落在一起,像是凌乱的舞步。
草木返青,伸长的叶子在斜风细雨中晃着,微微倒伏,就能看到从东到西立着许多坟茔,有的枯草丛生,有的黄土尚新。
她收起伞,斜靠在一旁的酸枣树上,往前走了几步,从背上拿下灰色的布袋,低头跪在一座半新不旧的坟前。
将布袋里早就分好的纸钱用石头压好,摆上馒头,苹果,又俯身磕了三个头。
起身的间隙,山风乍起。四下蓬草低垂,露出了远处山路上的行人。
行人的身影在蒙蒙细雨中,依稀难辨。等他们走近了,她才从一堆人中认出弟弟沈厚照,神色似喜似怒。姥姥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接过灰布袋,拉着她朝另一条小路而去。
山野春风扫荡,不一会就把纸钱吹得四散飘零。各色黄纸飘在空中,混着阴沉沉的天色,渲染出清明的鬼怪陆离,着实让人断魂。
路上的行人匆匆一瞥,皆是相顾无言。
拿着小棍挑开荆棘丛,两个人,踏上另一条开满杏花的小路。
杏花幽幽的开在路边,在阴沉的天空下,亮像晚上的白灯笼。
幽微的呜咽声,随风飘荡在山间,乍一听让人毛骨悚然。
沈引璋有些害怕,低着头快步往前走。不一会穿过杏花林,到了一座石桥上。三两枝桃花开在石桥边,远处是平静无波的湖面。
姥姥伸手折下一枝桃花,拉着她下了石桥,顺着湖岸往前走了一会,终于踏上了来时的茅草路。
湿漉漉的裤脚,扫着新冒出的青草,穿过山前的银杏树,终于看到了村头的老柏树。
树上红色的丝带,在微风细雨中轻动。
沈引璋突然想起,妈妈带她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
那时候她因为弟弟抢了莲花灯不开心,一路跑到这里,躲在树后哭泣。妈妈焦急的找过来,抱着她安慰了好一阵,又背着她去了小卖部重新买了一个。
一恍然,原来妈妈已经离开一年多了。
雨水顺着斗笠落下,淌在脸上,让哭泣也变得捉摸不定。
姥姥也从口袋里拿出红色的铜钱丝带,垫脚挂在树上。
她站在树下,静静的听着柏枝迎风摇曳。天色晦暗,身后的路被浓雾掩盖,看不清来处青山是否依旧。
站在树下唯一能做的,就只剩下低头缅怀那些旧日场景。
姥姥挂好红丝带,两个人沿着村路继续往前走,一路数过四棵绒花树,到了家门前。
门前的石磨上积了水,有燕子正在一旁啄新泥。
钥匙清脆,锁钥开启,嘎吱一声,厚重的木大门开了。一只小黄狗从里面跳出来,欢快的摇尾巴。
姥姥动作迅速的放下东西,戴着斗笠,扛起锄头,重又出了门。
沈引璋换下雨水泥土混杂的鞋子,翻出柜子里的柿饼,坐在门槛上,看着墙外的竹林发呆。
斜风细雨中,竹林左右弯斜,细密的雨点打在腿上不一会就把裤腿变潮。小狗从窝里跑出来,跳过高高的门槛,趴在她腿边。沈引璋低头俯身,摸了摸小狗的头,拿起一块红薯干递给小黄狗,扫了一下裤子,转身回了东屋。
重新爬上炕,拿出剩了两道题的数学卷子,趴在青石窗台上,提笔写了起来。
指针刚过12点,姥姥推门回来,背了一堆杂草扔到西边的羊圈里。小羊咩咩的叫唤着,姥姥气喘吁吁的洗了洗手,放下农具,开始忙午饭。
不一会水开了,厨房里蒸汽升腾,姥姥隔着帘子叫了她一声:“引璋,吃饭了。”
她哎了一声,放下手中厚厚的《三国》跑了过去。
剩下的两天,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