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焦灼之中的时候,海洋之花号上的佛郎机兵马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阿方索已经躲到了甲板另一侧船厅侧面,看着甲板上不断升腾的爆炸的火光,不断燃起的大火,不断被射杀的士兵,阿方索也是惊骇的说不出话来。
他这一生,还从没经历过这种战斗。他虽出身军中,也曾经历过战斗,但这种级别的战斗还是第一次经历。骑马砍杀,远距离火枪射击这些在眼下这样的战斗前都是小儿科。这是真正的战斗,是拿命拼的战斗。每一刻都可能会死。
阿方索不想死,但他知道,如果不赶紧脱离这场战斗,海洋之花号上的大火会弥漫开来,到时候想逃都逃不掉。对方明显是做好了死亡的准备的,但自己还没准备好。
在这场意志力和胆量的对决之中,阿方索比柳潭先感觉到了恐惧和害怕,也提前做出了退缩的决定。尽管他只要能够咬紧牙关坚持哪怕盏茶时间,对方就可能会先崩溃了。
“砍……砍断缆绳,不惜一切代价砍断缆绳,脱离战斗。脱离战斗。天杀的,这是一帮亡命徒。我还不想和他们同归于尽。我们得离开。”阿方索大声吼叫道。
命令传达,一群佛郎机士兵顶着盾牌在火力掩护之下提着大斧冲到右舷船尾后侧。在被射杀十余人之后,他们终于成功的砍断了所有的缆绳。
最后一根缆绳脱落的瞬间,两艘战船的船身同时抖动了一下,像是发出了一声欢喜的呻吟。两艘船同时恢复了行动能力。
挣脱了缆绳的羁绊,海洋之花号迅速往北侧脱离。
柳潭是识时务者,不久前他其实便已经想明白了,得赶紧撤离战斗。延绥号已经受了重伤,不宜再战。不能拿所有的兄弟们的性命去送死。对方的举动恰好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他还怎会不抓住这个机会。
“转舵往东,脱离战斗。”柳潭吼道。
延绥号开始移动,但是他们很快便发现,侧舷撸桨被损坏三幅,只剩下一副撸桨可用。这下机动力大打折扣。延绥号就像是断了一条腿的瘸子,带着满船火光朝着东边海面脱离。
两艘不久前还亲密接触的大船,此刻各自遍体鳞伤,头也不回的相互逃离。两艘船上伤痕累累,到处起火,船上的士兵们都忙着扑灭火焰,保证安全,竟然都默契的没有用火炮朝对方轰击。
海洋之花号很快转变航线往西南,船上的士兵们用水龙正忙碌救火。甲板上到处是坑洞和血肉。船厅也倒下半边,狼狈不堪。
阿方索瘫在一张椅子上长吁一口气,透过破损的船厅后方的大洞,他能看到那艘敌船上正冒着火朝着东北方向逃窜。
“传令,追击他们,别让他们跑了。这帮狗杂种。差点毁了我。必须击沉他。”阿方索猛然跳起身来大吼道。
三艘敌船开始追击,事实上他们本就已经开始追击。炮火连绵不断的响起,朝着不远处往北航行的延绥号轰击。
若是平时,延绥号要是全速航行,他们休想追上。但是现在,一侧撸桨只剩下一副完好,延绥号的速度很慢,对方追击的越来越近。炮弹在周围落下,海面上掀起巨浪,延绥号咯吱咯吱的作响,像是生了锈的随时可能散架的老机器一般艰难往北。
“柳将军,好像咱们无法脱离了。”一名浑身是血的副将叹息道。
“抱歉,柳某无能,累的兄弟们如此。”柳潭沉声道。
“柳将军莫要这么说,敌人太强大了,我们尽力了。若不是冯将军他……”
“莫要说冯将军之过,他已经用命证明了自己,不能怪他。李副将,传令往西侧航道中间靠过去。就算是沉,也要沉在航道上,堵住一片航道,让佛郎机人不会那么轻易的通行。”柳潭沉声道。
那副将愣了片刻,咬牙点头应诺。前往传令。
柳潭沉默片刻,站起身来,缓步走出船厅来到甲板上。甲板上的士兵们都已经停止了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