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殊无言张口却又慢慢合上,因为,她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有一种无力感深深攫住喻殊的心脏,然后向四肢扩散。
为什么他们之间,又好像回到原点,甚至退到原点之前?
“先生,请给我些时间,给你自己一点余地。”
是的,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想明白,还有,先生,真的请你给你自己留下余地,不要主观地把自己排除在外啊。
南楼月依旧温和疏离的模样:“拂衣在说什么呢?回去好好休息吧。”
喻殊下意识地咬唇,顿了顿步,然后离开。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总之使人迷恋不已。
“唐先生。”大门前,一向能干稳重的管家恭敬地鞠躬招呼道。
“子弋,一切可都还好?”儒雅的男子具有大海的特性——包容而深不可测。
“是啊,还不错。”霍子弋微微笑,连空气都开始窒息。
“出去走走吧,怎么样?”
“唐清野,你有完没完?”霍子弋的目光依旧停留在书上,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他。
“子弋……”
“你过来。”霍子弋很平静,一瞥的风情也可颠倒众生。
唐清野坐到霍子弋对面的沙发上。
“桥归桥,路归路,不是早已说好的吗?”
“我想反悔了。”
“冲动?”
“我无比确定,现在的我,是以绝对清醒的态度在同你交谈。”
“那么走吧。”霍子弋合上书。
嚼着一块口香糖,霍子弋也不想多说话。
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霍子弋口中的口香糖已嚼到无味。
他想找个垃圾桶清理掉,然而周围并没有。
可是很快——
近在咫尺的彼此的呼吸,缱绻地交错着。
唐清野接过霍子弋口中的口香糖,继续咀嚼。
霍子弋的眼尾不禁渲染出一丝怀念。
——说变又没变。
这个世界上,终极的死亡是什么?
是遗忘。
消失并不可怕。
师陀在《果园城记》中写到过孟安卿这样一个跋涉者的形象。
十二年间,果园城的人遗忘了他。
十二年后的他回到城中问起:“你可知道有个叫孟安卿的人?”
回答的人只以为孟安卿的曾经只是个别人编出来的笑话。
孟安卿从此知道——他只活在传说中了。
今生今世,你活着的证据就在那些见证过你活着的人与事物中。
对霍子弋而言,唐清野是个特别的存在。
——在于其人生寂寥时的微薄暖意。
但是,也就仅限于此了。
“我打算——”霍子弋说话刚开了头,唐清野打断:“一切你说了算。”
他何尝不知霍子弋的打算?
三年前如此,三年后亦是如此。
虽然这可能是一条前路黑暗无法测量的漫长道路,但是……
但是,总是该有人挺身而出。
以一己之力抗击数个圈子的利益链,该当如何?
迎难而上。
“那好,如果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霍子弋语气淡淡的,仿佛并不在意。
“我们不早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吗?”唐清野希望陪伴他走下去,在这条无尽深渊的道上,走出天光乍破的拂晓。
你的喜怒,就是我的悲欢。
“你想确定什么?”霍子弋何尝察觉不出唐清野话语中的潜台词。
“确定啊?确定我无比在乎的你是否也同样在乎在乎你的我。”
“一或者一,选择权在你。无非是看你自己想让自己活得怎样一些。”为友,可也;如果说是为情……霍子弋不想伤害任何人。
薄凉心性,此生难改。
那场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