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街头巷尾传遍了一件风流韵事。
相府三公子投湖溺水了。
为了一个女人。
听闻当三公子跳下湖水后,那女子懒懒倚着船舷,嘴角噙着笑意,说出的话语却甚是无情:“公子这是何必呢?”
说罢,便唤了船家撑篙靠了岸。
后来三公子被随行小厮救起时,已经半死不活了。
茶馆说书人说得起兴。
忽有人问道:“此女何许人也?”
说书人笑答:“女闾有妓,其名为淇。”
又有好事者小人嘴脸:“君可闻扬州瘦马之说?”
市侩的嘴脸上又浮现出一丝痴迷与敬畏:“淇,算是此中极品。”
于是了然。
一夜恩客,玩玩又如何?
烟花柳巷之地,鱼龙混杂之人。
淇虽曾为贵人,曾是一等资质,却是被遣返回来的。
幸而未曾色衰,幸而气质绝佳,但说到底,境遇是不如从前了。
她现在须得招呼揽客。
任凭旁人放低身姿,拉下颜面地逢迎,她还是存了一丝骨气的。
这般奴颜婢膝的事情,纵使在那位大人家中,上头无数妻妾欺压,下面奴仆亦是看主子脸色行事,她也未曾受过这般卑微的折辱。
无数双目光蠢蠢欲动。
淇在心里轻嗤了一声。
她所接受的教育是远比她的身份要高贵多的。
她的傲骨也是经历世事后不曾被磨灭的。
“姑娘。”
淇眸光一凝,这人是在考核她呢。
盈盈下拜。
碎花步走。
转身向明立,月光皎洁,玉面显出。
尽褫其袂,手出,臂出,肤亦出,肤白如雪,柔柔生辉。
转眼,眸光潋滟,比起一般妓者,少风尘气,而多傲气与清寒。
声出:“公子满意否?”
其声空灵清渺又兼有烟火人间,如石入静水,破开一切虚妄。
“姑娘聪慧。”
男子眉目疏朗,心中有数,名不虚传矣。
“在下可有幸?”他问道。
“天时地利人和。淇受得。”
“在下愿带姑娘去一处,无论价钱。”
女闾中有规定,凡恩客欲带妓者离去者,以时辰起价。
“淇今日便允了公子。”
男女之事,真有那么大魅力,使天下之人色令智昏?
虽她也学房中秘术,也学容颜之法,也曾有过男人,对此等事却是视若尘埃的。
那位大人待她极好,花样多却也不出格。
她也听闻有女子被虐到惨绝人寰,往往被玩弄致死。
想来,她也算是个命善的。
可是,她生不出任何沉沦之情。
她若有志,绝不在□□。
可她现在,无志矣。
思及此,淇眉眼低垂,望着远处烟火阑珊,低声道:“不用去其他地方了,就现在吧。”
“何以?”
“图个放纵。”
男子也是个调情高手,抱了淇便入了一间房。
“姑娘何苦以这般眼神看我?”
淇不解:“如何?”
“绝望又厌世,可是……极美。”
淇低低笑出声:“我竟不知……”
“不知什么?”
“说是悲哀也可以吧,事物的味道,我尝得太早了。”
男子闻言,稍许悯默。
忽而吟唱,其声悠长悦耳:“流萤断续光,一明一灭一尺间,寂寞何以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