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
酒足饭饱,茶焦、师颐与檀三作别。
回了茶家,却见主母身边的丫鬟眼巴巴地在门口等她。
“小姐可算回来了。”
“发生了何事?”茶焦问。
太子轻易放了茶焦,可皇帝那里哪是那么容易作罢?不然,他天家的威严又该往哪里摆?
一纸诏令下来,让人都没有回旋的余地。
“圣旨下来了。所有人都等着小姐一人呐。”
正说着,茶焦迈入中庭,果就见到了那位大监。
满庭人皆跪,果然就在等她一人。
大监端起架子:“茶焦女郎好生姗姗来迟。”
“大监勿怪,事先不知大监来,否则定是早早候着的。”潜台词就是:是你自己来得太突然。
大监冷哼一声,高举圣旨:“茶焦听旨。”
“茶焦在。”
大监用他那特有的尖细嗓音威风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放茶焦于江陵,即日启程,无诏不得回京。”
“茶焦,接旨。”
“茶焦遵旨。”茶焦只得先把圣旨接下,然内心少不得疑惑。
“圣上口谕:望女郎好自为之。”
等这一仗队好不容易走了,主母走上前,握住茶焦的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圣人也是个好面子的。”
她摸摸茶焦的头,“好孩子,就是要苦了你了。”
相比于其他人的种种情绪上头,茶焦倒是很快接受了这个被放逐的安排。
江陵呐……
这么说起来,与她戏本里写的倒对上了。
想来都要发笑。
她以为自己只是在写戏中人,没想到自己成了戏中人。
“想当初承眷顾深情如海,叹红颜犹未老恩宠先衰。敢说道贬楼东君王偏爱,蒲柳姿遭捐弃本也应该……愿君王加餐饭无害无灾,我这里望宸旒凄惶下拜,倘蒙恩恕妾罪赐殓遗骸……”
她才不是那等指望着君王而活的人呢。
可是李太白是啊。
嘴上说着“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实际上又在信中溜须拍马:“生不用封万户侯,但愿一识韩荆州!”
她写的李太白是啊。
但是诗人最薄命,就中沦落莫如君。
去便去了。就当是游山玩水,好不快活。
师颐暗暗做了决定。
无论天涯海角,他都是要陪女郎走一遭的。
茶焦晚上收拾行李,透过窗遥遥却见师颐屋内灯也未熄。
临别之际,想着还有些话得说一说,便走到师颐屋前。
“师颐?”她敲门。
无人应。
声音从她身后传出,“女郎有何吩咐?”
茶焦转身,蓦瞅见师颐左肩搭着毛巾,右手持着水盆。
“这不是,快走了……想着,再与你说说话……”
“原是为此而来。”师颐推开房门,“女郎请进。”
工作的桌案上还有师颐刻章的工具,一枚已刻好,还有一枚仍在进行中。
“你是回来后就在刻章么?”
“是啊,想着在女郎出发前能刻好。”
“你这……”茶焦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感谢的话我已经收到了,女郎就不用重复了。”
“此后你在京都,照顾好自己。”
“谁说我要在京都了?”师颐站出来反驳,眉眼间鲜活的生气挡不住。
“女郎在何方,我师颐便在何方。”
“可你不是还有铺子?”
“我本欲关了,手下那伙计不舍,给留下来了。我也是放心他的,此后他也就是半个掌柜了。”
“你……师颐你也是任性!”
“从心所欲不逾矩,女郎今晚早些歇息吧,明早还要赶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