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于窗中窥伤鹤,恰如仰头见春台。
茶焦对于那些盛名在外的人,向来有一些敬而远之。姜爻便属于这其中一个。
姜爻来茶家也有些许次,每每茶焦都是极力偷懒避免遇见。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堂中两家正在寒暄,茶焦与茶蘼则在自家庭院内玩耍。
“阿焦,倘你到了本家,你想寻得哪般的如意郎君?”茶蘼坐在秋千上,笑盈盈地问道。
“我未必去得。”茶焦漫不经心答道。她此时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枝头上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
茶蘼轻轻笑着摇摇头,“阿焦不说,我便不勉强。”
“阿靡不用试探我。”茶焦眼神未移一分,“你并无什么需要担心的。”
或许是姜爻,又或许其他任何一个世上的好郎君。但是,与她又有何关系呢?
“阿靡,你为何不自信呢?你已胜过这世上太多人。”茶焦的语气里透着怜悯似的薄凉。或许更准确地说,是几近于轻蔑的讥讽。
即使这般打击人的话砸向了她,茶蘼的背脊却始终保持着一种挺拔,就像一根青竹,宁折不弯。她努力维持着与刚刚一样的神情,眼神里的笑意却渐渐黯淡了几分,“……是这样啊,阿焦。你或许说得没错。”
明明是一朵花,在面对非难之际,却拥有竹的气节。
无端惹人怜爱啊。
对于赞赏,茶焦却也是从不吝啬:“阿靡,若我是男子,必也为汝倾倒。”
茶蘼雪似的脸颊微微染上胭脂色,“阿焦尽打趣我。”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我来得稍迟,望勿见怪。”
竟是姜爻。
怪不得呢。在见到姜爻的那一刹那,茶焦总算明白就算是茶蘼也不能幸免的缘故了。
就像植物有趋光的本能,人也会本能地趋向一些绝对超世的存在。
姜爻一双温柔眼,仿佛万事万物都能被他看出血泪来。
在他那里,山耸立是无言罪,水奔流是无穷泣。合该应了那句“心动欲折花,枝上残雪未融化,雪花也是花。”
人见了他,难以自制,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茶焦不曾想到他是这般模样。
但即便是如今知道了,也就是萍水相逢,仅此而已了。
忧郁的人与孤独的人不能够成为朋友。她有这先见之明。
“来得正巧,我且将去。”茶焦只留得一张背影与面面相觑的两人。
“今日一见,茶家阿焦名不虚传。”姜爻抚掌称叹。
“阿焦孩童性情,素来任性,爻郎勿要往心中去。”茶蘼善解人意地为茶焦的失礼打圆场。
“怎会?阿焦率性本真,其赤子之心实在是难能可贵。”
茶蘼称是。
茶焦回房,无言抱起了琴,去了后山的竹林。
“我可以爱。”她终于说出了这句话。若不是姜爻到来,她本是要将这句话说与茶蘼的。
——对于她第二个问题的回答。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春赏百花冬观雪,醒亦念卿,梦亦念卿。”她或许从来也在渴望着有个人至死方休的爱。
但那样的爱,她要自己去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