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所的特殊布置使得日光很难穿透进建筑中。
铺着木质地板的长廊内光线十分昏暗,人一走过脚下便咯吱作响。
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都挂着一盏煤油灯,还有一幅幅由红黄两色构成的油画。
过道两旁一间间病房的门都紧闭着,门上用白色漆料刷了一层又一层,似是为了掩去某种痕迹。
哀嚎与低吟在病房内传出。
回荡在走廊里,仿佛交织成了一首充满痛苦与折磨的二重奏。
“进了诊所也未必就能得到治愈……”
程深微微摇头。
穿着一身白大褂的医师助手奇德收敛起对待病人的丑态,谄媚的说道:“院长正在帮他的病人复查,您先在这房间里稍等片刻。”
“外面的那些病人难道就不管了吗?”
程深问道。
“这……”奇德闻言一顿,说道:“也不是我们不想管他们……但诊所目前正式就职的乌鸦医生,一共只有四位,哪怕有钱就诊的病人都管不过来……”
“而且没有一位医生愿意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穷人身上。”
他说话时试探的看向程深的眼色,但只窥看一眼,就立刻被吓的转移开目光,那面罩后透出的瘆人紫光,仿佛蕴含着一幕幕最为绝望可怕的景象。
“任由他们聚在门外总归影响不好。”
程深轻声道。
奇德说道:“这您放心,他们不敢闹事的!敢在这里捣乱的人死亡会比病魔更快找上他们!”
“我不是那个意思。”
程深说道。
“那你是想表达什么意思?”有些疲累的声音在身后传来,一旁的奇德立马躬身行礼,“院长。”
程深转过头去。
一个带着跟他相同制式乌鸦面罩的男人站在他身后,不过他的面罩,是深黑色的,他穿着一身用油布裁成的宽大灰色衣袍,将身体遮的严严实实。
黑鸦。
对方的职阶比他高出一级。
程深摘下礼帽微微行礼,在下城区的每一间诊所里,都会有一位黑鸦职阶的医生担任院长,而他的态度,也将关乎自己能否就职和赚业绩的效率。
“我认为,作为一名医生不能见死不救。”
他随后说道。
“见死不救?”格里芬院长径直穿过他,走进一旁的房间里,“有信念的年轻人。我曾经也有着跟你一样的想法,你知道为什么我现在改变了吗?”
“是因为业绩?”
程深装作不懂的问道。
他现在扮演的角色,就是一名刚步入社会,满怀信念决定要去改变一些东西的有志青年。
这样的人设也更加符合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一部分。”格里芬摘下面罩,挂在一旁的衣架上,露出一张饱经沧桑的中年面孔,他端起奇德递过的水壶抿了一口。
“因为我发现这世上有一种病永远都治不好。”
“就是穷病。”
“这种病的根源不在于病人,也不是我们能够改变的,而是因为那道保护着腐败滋生的高墙。”
他轻声道。
“院长……”
奇德顿时吓得色变。
“怕什么。”格里芬面露讥讽道:“下城区已经是被他们遗弃的地方,他们还能听到这里的声音?”
“你来任职我肯定是欢迎的,我手下每多一位医生,就能提高一份业绩。”
格里芬转头道:
“但我只想提醒你,既然来到了这里,就最好把你那份不切实际的幻想收起来,如果你真想改变一些事情,就更应该努力赚业绩爬到更高的位置。
等你掌握了一些权利……”
他笑了笑,表情复杂难明,接着说道:“就会更加明白,这座城市早就已经变得无可救药了。”
程深定定的站在原地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