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痛苦,高寻始终没有吭一声,脸上也没有丝毫软弱,这样决绝赴死的表情让魏然不禁微怔,目光从他脸上扫过,落到那涌血的心口,轻叹一声,随即松开手,绷直的琴丝颓然垂落,在空气中轻轻飘回天一琴上,复归原位。
高寻的身体似乎在这一瞬间耗尽了力气,站不住似的趔趄一下,后退两步才靠住一旁的枫树弯腰喘息,目光却一刻不落的死死盯住魏然,那眼神,犹如修罗。
一旁静静观战许久的老者却适时开口,浑浊苍老的眼神凝在魏然脸上,带着几分玩味的笑,“你的灵力也透支的差不多了,放弃抵抗吧,魏然。”
闻言,魏然并没有多大的吃惊,以溟幽的修为,定能轻易看破他已是强弩之末的身体,难怪刚才见到高寻落败也没有出手——也是,面对现在这副从内里颓败的身躯,他只需轻轻动一动手指就能捏死自己,又何须急于那一时片刻呢?
想到此,魏然轻轻一笑,索性放松周身紧紧绷着的神经,收起天一琴,手持骨伞随意而闲适的站在漫天纷飞的彼岸花瓣里,目光安静平和的望向对面与自己羁绊了千年的老者。
抵抗吗?
那么多年孤寂的岁月流逝,他才一点点明白,自己一直以来在抵抗的从来不是眼前这个活生生的人,而是那无数看不见的、无数无刻不在牵制着他的所有选择的丝线——那种叫做宿命的无形无质的东西。
茵竹,师父,颛顼,长琴,祝融,林小竹……一个接一个熟悉的名字划过心头,仿佛几千年的风从心间刮过,往事飘零,此身浮沉。
如果真能争得过宿命,他何至于此?
骨伞发出清冷微弱的白光,在提醒着他身体已然到了濒临崩溃的时刻,苍白的脸上冒出一颗颗晶莹的汗珠,和凋零的飞花一起融入脚下黑色的土地,心口似有无数把尖刀在割刺,无边的痛苦终于再也无法遏制,从每一块骨骼里渗透出来,雾气一样弥漫全身,“啊!”仰头一声痛极的嘶吼。
高寻震惊的看着这个突然陷入痛苦深渊里的男人,然而震惊只是刹那,他很快就换上痛快淋漓的笑意,肆意而张扬,仿佛看见魏然痛苦,就有无边的快乐。
溟幽却没有任何表情,沉默了一瞬,便走过去抓起那因剧痛浑身战栗的人,掰着他的肩膀正视他的眼睛,道,“你说,荼蘼的魂魄在哪儿?”
神志恍惚的人根本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陷在即将魂飞魄散的痛苦里。
溟幽一连大叫好几声,魏然都置若罔闻。忽然,他一掌按住魏然眉心的水纹印记,源源不断地灵力注入魏然灵台之中,替他暂时压制魂魄离散的痛楚。
片刻后,魏然似乎稍稍清醒了些,睁开被水汽晕染的眸子望向溟幽,从那双苍老却有神的眼中看见自己此刻狼狈得不堪一击的模样,忽然,像是受到某种蛊惑,魏然扯开嘴角笑了一笑,声音从喉咙深处发出,像一匹撕裂的碎锦,闻者动容,“你有在乎的人吗?”
溟幽愣住,在乎的人……有吗?
魏然眼中的光亮得吓人,他额头上的温度更是烫得吓人,“亲人,朋友,爱人,你在乎他们吗?”
“……”溟幽被这目光注视着,竟有些难以忍受般不敢多看,那张脸……那张莲花一般苏雅洁白的脸再一次浮现脑海,却在下一个瞬间再次狠狠逼退心底升腾起的柔软念头,用力摇晃仿佛陷入魔障中的人,厉声道,“我再问一遍,荼蘼的魂魄在哪里?!”
“啊……”魏然只是痛苦嘶吼。
“师父,他这是怎么了?”一边,高寻终于收敛起快意的大笑,有些不解的看着魏然此刻疯癫一样的举动,“是不是疯了?”
“闭嘴!”不料,溟幽却回头愤怒的瞪他一眼,“他灵力透支过度,走火入魔了,不消片刻,就会魂飞魄散,不得转生。”
平静的诉说这一事实,语气却有掩藏不住的颤抖,师父,你不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