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授元年三月,杨灏的庶长兄杨治被豫侯之子虞奉安兵围武安的时候,杨灏正在西河馆中同宠姬梦喻细斟慢饮春澧佳酿,同赏如烟桃花。
一树桃花繁花似锦,掩映着春水瀑流、亭台细柳。年华正盛的梦喻容颜照人,姿态婀娜,花艳不足以夺其姣柔,春光不足以掩其光华,水清不足以比其纯净。
“请世子尝尝这酒如何?”清风拂面,绿柳纷披,梦喻纤手举杯。玉杯凝翠,笑靥如花。
杨灏看得痴了,一时心满意足:“我从前听人说倾国倾城,一个男人怎么会为了个女子就丢了大好江山,总不相信。你说世上怎么会有那样的女子呢?”
梦喻哂笑,笑中却含着缠绵情态:“别说世子了,我一个女子也不信。”
杨灏就她手中饮了佳酿,目光缠绕在她脸上,一丝一毫也不移开,笑道:“可我今天信了。如此三月天气三月酒,只需尺寸花间天地,如能与卿共生死,何须江山几万里。”
梦喻抿嘴一笑,不急着撤回杯子,顺势擦着杨灏额上薄汗:“天下间怎会有世子这样能文能武能哄人的英杰呢?”
杨灏一把抓住梦喻的手,扯到怀里,从身后环住她,笑道:“我没哄你。”
梦喻扬起头来睨着杨灏:“世子倒深情,那我可赚到了。可惜如果我是世子,异位而处,可就不会为一个女子而轻天下。天下女子多了,江山却只有一个。”
“天下女子虽多,可我的梦喻却只有一个。”杨灏紧紧拥着她,轻轻在她耳边说道:“你不信,是因为你不知道我的梦喻有多好。”
“世子的话我竟然不懂了,我自己什么样子自己倒不知道了?”梦喻诧异道。
“你当然不懂,你对自己远没有我对你了解。上天让你来我身边,便是由我来销受你的美好。”杨灏情动于心,闭了双眼,不看这天地,唯沉醉在她的气息中。
“世子……”梦喻沉默半天,道:“其实我不过是个无用无为的孤女罢了。并没有什么好,世子如此相待,总令我心生畏惧。”
“嗯?为什么畏惧?”
“我也算个命运多舛之人,承受了世子过分的情爱,生怕命薄难承厚爱,辜负了世子。世子还是不要对我这样好吧。”
杨灏摇摇头:“你不知道,我不是因为你在你自己眼里如何才钟爱你,而是因你在我杨灏心里如何才心心念念都是你。我见的美人良多,见的贵女不少,见的有才华有手段的女子也有,可只有你,能入我的眼,入我的心。”
梦喻长叹一声,便不说话。
“你知道我为什么帮着韩高靖给一个女子‘参军’的职务吗?”
“我记得,世子曾说那女子有异乎寻常的心性和智谋。”
杨灏摇摇头:“有智谋的多着呢,何况有智谋跟我有什么关系。”
梦喻转过身来,面对杨灏,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便玩笑似的说道:“哦,我明白了,世子是因为爱慕那‘顾参军’,心生怜惜。我倒听说那顾参军,不止有谋略,还是个绝色。”
杨灏目瞪口呆地看着梦喻,继而笑道:“我爱慕那‘女参军’,你就不酸不醋?”
梦喻便叹着气道:“难道我又酸又醋,世子就不爱慕她了吗?”
“要是你又酸又醋的话,我就不打算爱慕她了;你要是不酸不醋,我就爱慕她。要不你想想,你到底要不要酸醋?”
“世子这话实在令人迷惑。世子若爱慕别的人,我便恼成了酸醋汁子,你还是要爱慕别人;若不爱,我就更没有又酸又醋的必要了。世子爱慕谁,不爱慕谁,和我有什么关系?”
杨灏起初还笑吟吟听着,谁知听到最后,不知为何竟然恼了,便松开了梦喻,拉下脸来,不说话,只管饮酒。
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