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不知道人生来就是痛的。聪明人因为聪明而痛,就像你,生怕自己一生庸庸碌碌,忙不迭地指点江山。其实就算将来你和威烈将军以及他的追随者们得到了天下,到那时,他们那些男人们还可以用声色犬马、纵情享乐来麻痹后半生的空虚。可是你呢?回忆一生纵横,到头来会发现,所谓的英雄人物、风流才俊与凡人有何不同?你做成了旷古烁今,所有女子都没做过的事又能如何?到底脱不了垂垂老矣的一具躯壳!”
云津听着慕容平川的话,似懂非懂,心里惘惘地。她仿若打开了人生的某个境界,却又不能全然进入,那种登其堂却不能入其室的逡巡彷徨令她心中一片空虚。
“平川先生,我还不能完全明白你的话。”云津轻轻说道。
慕容平川笑道:“没关系,我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也同你一样。”
据云津所知,慕容平川也不到四十岁的年纪,可是大概是历经世事,又可能天资特异,所以如此智慧吧。
“可是这同你和令叔父、从弟之间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呢?”云津虽然勉强接起了上一个话题,语气却和婉许多,显然是对慕容平川的看法大有改观。
“哦。”慕容平川却神色自然,语气平缓:“其实我刚才是想说,我的确是来蜀地发财的,但却是趁着蜀州大乱,卖给他们粮食,也借着他们那些豪贵们不死不休的享乐心态,给他们带来荆州乃至于越州、晋阳、豫州还有从你们五公子那里弄来的西域和域外的奢华物品。再把蜀地的蜀锦、蜀茶等带回荆州、豫州、晋阳去卖。你别看蜀州乱成这样了,但蜀州一地无论官民,向来对天下大事十分麻木,哪怕明天大军压境了,今天也要好好过日子。有钱人自然就是要奢侈的享受,普通百姓虽不堪盘剥,也无计可施,也只能先吃饱了喝足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云津笑道:“那么是不是有点像先生刚才说过的第一种人呢?蜀人并不全都如此吧?”
“你倒有点开窍了。是不是有点明白第二种人才是人生的智者了?”慕容平川笑了笑又回到正题上:“自然,并不是所有的蜀人都是如此,但是至少好几几个地方有此风气。主要这地方太得天独厚了,只要葭萌关和剑阁守好了,你们秦川进不来,只要三峡道和汉水道看好了,我们荆州也进不来。而且成都平原堪称天府之国,日子向来过得滋润。所以天然地没有外患。说起来蜀州已经近百年没有什么大战了,就连当初蜀州牧拥兵自重,也基本上是通过与几家世族何谈来的,所以也没有内忧。这两年的内乱确实米粮奇缺、民不堪命,再就是有个水患吧,自都江堰修成以来,也不大闹腾了,也就这两年失修,但这些在短时间内改变不了百年来形成的风尚。”
云津点点头:“先生一席话真乃醍醐灌顶,我常从利害切入,先生却溯根追源,解释地透彻。”
慕容平川听了只是象征性地一笑,却没有多少情绪起伏,淡淡道:“我刚才提起慕容平原,并不是想请你去撺掇着威烈将军把将来蜀州的赛马经营交给我。我是想告诉你,你如今为了取信于蜀州高层,自然不能断然拒绝慕容平原,你且含糊着答应他。但是将来你回到雍都也不要向威烈将军提起这件事。”
“我自然不会把这件事当真。”云津笑道:“可是你为什么这样说?”
慕容平川一边饮酒一边扫了她一眼:“你心里很清楚,威烈将军是不会允许蜀州弄什么赛马的,他是想把蜀州变成第二个秦川。你别让慕容平原撞在刀口上。将来拿下蜀州后,像他这样的,不出头都有可能被打压。”
云津似乎懂了,但更觉得出乎意料:“你是为了……帮慕容平原?”
慕容平川摇摇头,带着点疏狂之态说道:“大错特错。你刚才还说我欲海难填,其实是真的。但我和你一样,既不为名也不为利。慕容家的钱财资产,不是我口出狂言,已经多得让我有点厌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