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州牧的过节吧。”韩高靖道:“当年豫州牧与我父冀侯争邯郸,在涿县将我与亡母重重围困。亡母自杀于高靖面前,此恨至死不消,如今焉能以仇人之女为妻?”
这段往事虽然天下皆知,可是从前谁也不敢当着韩高靖的面提起。他们当然猜到他会因此而拒绝与豫侯嫡女成婚,但自谓韩高靖心怀大志,不会因小失大。
见韩高靖把话放在了明面上,乔谖便道:“如果杨氏父子借机攻入雍都的话,不知将军再到何处说此情仇爱恨。”
韩高靖被乔谖一句话噎在那里,脸色阴沉,半日没言语。乔谖这话实在是不留情面的,不但贬损韩高靖顾念私情、惦记私仇,乃心胸狭隘之人。更是直斥他若不顾全大局,只怕生死难料。韩高靖心里只管恼火,可也知道他说的没错。倒是郭令颐出来全主帅的面子。
“将军想,从前秦晋争霸,秦穆公与晋几次输赢荣辱,其间险些丧命,但是仍屡次结秦晋之好,才成就一世霸主,千秋功业。若秦穆公只计较私仇的话,又如何以晋女为夫人,如何以秦国宗女为晋夫人?”
见韩高靖仍沉着脸不说话,乔谖咬咬牙,到底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将军乃是胸怀大志之人,并不会因旧日私仇而忘却天下。何况冀侯侧夫人虽因豫侯重围而死,却非豫侯所杀。将军所为难的,不在旧日,而在当前吧。”
此言一出,堂上众人虽然皆是大惊,却也觉得总算拨开云雾、得见天日般的顺畅。韩高靖的心事,别人不知,他们几个心知肚明。韩高靖早就放出要与云津成婚的口风,但因不是当众明宣正告,他们此前也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无法劝谏。眼见这令主帅与臣属之间绕来绕去,但谁也没勇气率先动手撕破的面影如今被痛快淋漓地撕碎了,不由都紧张地望着韩高靖。
韩高靖也似乎感到豁然开朗,非但没有恼羞成怒,反而快意笑道:“乔主簿既然什么都明白,这件事咱们就从长计议吧。”
从长计议的结果自然就是没有结果,主帅与众亲信从属之间寸步不让的煎熬就这样持续了一个月之久。韩高靖虽然也觉得日子难受难捱,但如此拖延下去,把此事拖垮了,众人也就无法可施。到底是郭令颐、乔谖等不及了。于是便披开重重迷雾,直抓问题的关键。而问题的关键,就是那个自韩高靖遇刺以来,绝迹幕府议事堂的顾云津。
想起众人已经连他这个主帅都毫不留情地群起而攻之了,不知云津面对的是怎样纷乱的局面。但当韩高靖带着这样的担忧急急赶到议事堂的时候,却见偌大的议事堂上却早已空荡荡地,只有云津一个人孤零零地挺身跪坐在其中。
韩高靖一步一步走上前,他知道暴风雨已经结束了,如今只是比他设想的还要坏的局面。
他坐在她身边,尽量让声音平和:“他们为难你了?”
云津听见他说话,这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淡淡一笑:“并无为难,他们看在将军的面子上,只是陈述事实罢了。”
这倒也不是谎言,韩高靖手下的谋士都是人精,知道此时严词相迫只会适得其反。云津的胸襟谋略,他们都知道,与其咄咄逼人的为难,不如陈说形势,令她自悟。
“什么事实?”韩高靖道:“你不必管他们怎么说。我原本要等平戎将军回来,将陇右兵事善后再说的。但现在等不及了,我立即让他们去定个日子,先娶了你再说。”
说罢便拉着云津的手臂想要扶起她,却被她反拉住了,只见她一双眸子清如碧潭,犹如凉玉,脸上却含笑:“别急着走嘛,我好久不来这议事堂了,以后也不来了,多呆会怀念怀念不行吗?”
这话让韩高靖心里踏实了不少,既然答应以后不来议事堂,那便是同意他的方案了。他孤军奋战这么久,就连令狐嘉树对此事也颇有微词,只是念着两人情分,从未公开意见。若此时云津也倒戈相向的话,他便更加难以坚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