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者与千骑长嘀咕了几句,抬头望着玄衣男子:“阁下是宁武韩氏什么人?”
此时那顾氏女虽看不到白绢上的字,听了这话也十分诧异,目光再次落在玄衣男子身上。宁武韩氏虽是近几年才突然崛起,却是宁武——乃至于秦川的巨富,生意不但遍及秦川,听说这两年常同西戎和北狄做生意。韩氏的家主据闻却是个年轻人,从前并没有听说在秦川富室中有这样一号人,不知为何突然有一天便平地里冒出来了。
玄衣男子抖了抖那绢,笑得光风霁月的:“总之是说了算的人。”
译者拍马上前,接过绢字,看了又看。说实话,他汉话还能说,汉字却认不得几个,看了半天才总算明白了个大概,那是他们戎人做梦都想得到的韩氏马匹生意的凭证单子,于是迟疑了半天才道:“不会是假的吧?”
玄衣男子叹了口气,语气极其不屑:“这个也能作假?跟你们左王那个不一样?”说着又指了指那千骑长,“你和他说,我认得他,他是左王麾下千骑长,以后但有良马,宁武韩氏都收了,我再让他一分利。”
译者向那戎首汇报了,那戎首接过白绢,不再说话,用戎语向手下人呼喝一声,同时将那顾氏女子赶下车,把箱子放在车上,随后一众戎人带了五箱上币和一张马匹生意的单子,喜气洋洋地驰出萧关,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暮色渐浓,玄衣男子瞧着门户大开、寂无人声的萧关,沉默半日方催马行至女子身旁,向她伸出手,见她犹自站在黄尘中发呆,便道:“怎么,不想走了?”
顾氏女才反应过来,忙伸出手,只觉身子倏地腾空,便被提至马上,跟着胯下那马,踏着清明月光驰向雍都宣武门。
直飞奔了近两个时辰,才渐渐慢下来,已是到了靠近宣武门的一处河边,方停下来。韩高靖下了马,由着那马去饮水,随即解下身上水袋递给顾氏女,她已是渴极了,也不客气,伸手接过来咕咚咕咚喝了一气才递回去。
“多谢先生救命之恩。”她说着便端端正正拜下去。
玄衣男子淡淡看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举手之劳,无需拜谢”之类的客气话,只道:“前面便是宣武门了,我们在这歇一歇,等城门开了再进去。”
“宣武门……有人把守了?”
“嗯。”
“是武卫将军?”
“是。”
顾氏女不再问东问西,道:“我是太常顾谯的女儿,名叫顾云津,先生尊姓大名?”
“一个姓名罢了,微不足道。”
“先生毕竟救了我的命,我知晓先生身份,以图他日回报。”
“生逢乱世,此亦寻常事,不必挂在心上。有那力气,不如好好活着。”玄衣男子目光扫在他脸上,却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平静,从语气道神情都不见一丝波澜。
“先生和宁武的韩江先生怎么称呼?”
“你知道韩江?”
顾云津笑了笑:“自然知道。先生用了一张绢字就救了我的性命,想必那绢字是宁武韩氏的印信。”
“嗯,那是宁武韩氏和戎人做马匹生意的文书凭证。”
“教先生破费了,我父亲是个太常,虽说名列九卿,其实家中并无余资,先生的钱只能慢慢还了。”顾云津低下头去万分不好意思地说道,脸上都慢慢笼上一层薄薄红晕。
玄衣男子便笑着上下打量她一番,揶揄起来:“你觉得我是以为你有钱还给我才救你的?就算你有钱,也被西戎给抢光了。”
顾云津更加脸红,连清冷的月光也掩饰不住地红,犹豫半天到底说了句:“欠债还钱,何况救命之恩,总不能让你白白破费,我不是说空话,将来总有办法还给你的。”
玄衣男子故意地向她脸上瞧了半天,愉快地笑道:“这我倒是相信,你们顾氏前朝出了两代皇后。便是国朝,也出了个以尚宫身份扶持帝王即天子位的女官。顾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