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一家人来说,日子好像又回到在家属院的时候,但不一样的也很多,比如大家都很忙。
放暑假,苗苗全天要上美术课,赵秀云还给孩子报了书法和二胡,没别的,便宜,不用买太多东西。禾儿也被妈妈塞进一个辅导班,免费的,各系有孩子的同学们相互组织起来,谁擅长什么就教什么,其实就是谁有空谁看孩子,不然大家忙不过来,这么大点放外面也要闯祸,方海从训练中还抽空去过两次教打拳。
赵秀云也有事情做,她忙着大街小巷采访人,开学要交一份《暑假生活报》,为此她斥巨资,从淮国旧买回来一台相机,还得忙着学外语。
震旦英语是必修课,还得再学一门外语,对她来说,如果选俄语是最简单的,她本来就说得不错,可惜,大家都很爱挑战自我,恨得一口气学个七八门,因此赵秀云选的是德语。
方海早上出门看她在院子里叽里呱啦,晚上回来乌拉乌拉,听得人头都大,但不可否认,有这样的妈妈,对孩子的意义很大。
禾儿和苗苗对“学习”从不像人家的孩子那样抗拒,放假三天就唰唰唰把作业做完,没什么时间玩也乐在其中。
这肯定不能是随爹啊。
方海现在也算半个老师,每天去上课的时候都觉得非常费劲,心想但凡哪个有家里这几个十分之一,也不至于这样。
其实是他要求太高,之前每年能到他手下的兵,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当然不能跟外面的人比。
赵秀云只听他天天抱怨难教,觉得奇怪,问:”你不是说教的和以前带兵差不多吗?“
以前怎么没听说不好教。
说起这个,方海话可多,说:“跑十公里,个个跟要命似的,让背个沪市地图而已…….”
总之林林总总,赵秀云听着不算难,不过说:“学生和学生都是不一样。”
老师们当然都盼着学生又聪慧又主动学习,那是绝无可能。
赵秀云已经听明白哪里不对,说:“要是好教,也不会叫你来了。”
这话也有道理,任务越艰巨,越显得人本领,方海也就是说说而已,隔天又是往死里练。
其实前头十年真的太平得很,虽然这运动那运动的,但对各单位保卫科来说,也意味着没人敢知法犯法,大家都夹着尾巴过日子。
现在是眼看着不一样,尤其是回城人员越来越多,听说各地知青们已经准备闹开,尤其是今年高考最大年纪,从去年的三十岁降到二十五岁,更是一片混乱。
哪家没有人下乡,想让他们回来肯定是想的,但对沪市这样大城市来说,治安肯定是问题。
各系统的皮都绷得紧紧的,只等这次高考成绩出来见分晓。
七八年的高考是全国统一,除了加考一门英语外,和去年没什么区别,日子定在七月二十日。
为保证考试顺利,方海那天带队执勤,做领导的就是得身先士卒,哪有在后面享福的份。
太阳那么大,又是全套制服,赵秀云熬了绿豆汤,放上冰块,送到考场去。
那么多人,当然没办法面面俱到,只能叫自家男人吃“独食”,方海躲在树荫下喝一口,说:“舒服啊。”
他还是头回执行任务还有人惦记着,心里更舒服。
赵秀云不敢耽误他太久,说:“小心中暑啊。”
一人说两句,忙起来也就这样,一家子各有奔头。
给孩子爸爸送,就不能不给孩子送。
赵秀云顺路去少年宫,苗苗认真地在写书法,看到妈妈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这一班的孩子年纪都不大,秩序那叫一个乱,老师认得家长,倒苦水说:“要是个个像方青苗同学就好了。”
真是再没见过这么文静的孩子,还肯下工夫。
老师虽然一向不爱把话说死,也得说:“你家这个,将来一准有出息。”
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