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大会这儿说是市公安局,拢共就那十来个人,还不是个个顶用,他做这个副局长几年,最多也就是哪个单位保卫科处理不过来搭把手,闲得很。
今天是真挺赶巧的,什么打架斗殴、小偷小摸、倒买倒卖的案子都有。
反正各系统是一家,方海也闲来无事,中午去找媳妇吃过饭又来帮忙。
战友情啊这就是。
郑大会也没把他当外人,那可真是过命的交情,两个人当年还一起在山里头对上过熊瞎子,也不看他现在是什么副师长,哪里用他往哪搬。
方海觉得挺有意思的,他在部队那真是非大任务不出,出一次就是特秘,公安局就不一样,鸡毛蒜皮的事情多啊。
他听着听着都觉得,这工作适合他媳妇,天天都有这么多新鲜事可以听。
当然,也有难一些的,有的人就爱负隅顽抗,问,一个字都不说,死抗到底。
方海当年审特、务都一套一套的,人家那才叫嘴巴硬,只消拍桌子吓唬几下,一溜烟全说出来了。
他在外面其实挺能吓唬人的,刀尖舔过血的人,板着脸不笑的时候像个狠人,孩子随军以后一度很怕被爸爸打,觉得他这个长相一看就是很会打人的样子。
孰料到现在一次都没有,只是常常挨妈妈打。
当然,那是小姑娘方海下不去手,有时候被孩子气得也只能忍下来,心想要是儿子,皮糙肉厚,今儿我就让你屁股开花。
总之,他并不是什么善茬,哪怕是在家里,赵秀云也常常忽略这件事,其实仔细想就知道,三十四的副师,哪里是谁都行的。
方海在涉及工作的事上都很能干,不过这也不是他的本职,快到晚饭的点,赶紧告辞回家。
郑大会本来该留他吃饭的,也没腾出时间来,只得说:“你这是,贤妻,什么洗手,娘的,那话啥来的?”
文盲,统统是文盲。
方海在家虽然是底层,但在一些战友面前还是很能挺直腰板的,说:“洗手作羹汤。”
“呀,娶个大学生就是不得了啊。”
“那是,走了啊。”
打市公安局出来,方海拐到平安饭店楼下的小窗口买蝴蝶酥,新鲜出炉,香飘三里,一口下去粉面糖都有。
难得的好东西,他摸摸口袋里五块钱,一咬牙全花出去。
现在他是一百五的工资,吃食堂,一天三顿饭也得吃个五六毛的,他饭量大啊。
有时候还得去供销社自己买点东西,一个人就花二十块钱,再留十块钱,兜里总不能真是空的,一百二给媳妇。
媳妇学校给发伙食费和补助金,按家庭情况评定,她评的是最低等,毕竟家里有一个挣高工资的,每个月加起来有十五块六,娘仨花四五十块不过分吧?
这样一个月大概能攒下八九十块,一年就是一千,四年能把老爷子的钱还上,和欠条上写的一样,不过家里一分多余的钱都没有,日子其实过得挺经不起风浪的。
方海以前哪里想过那么多,他觉得日子能过就行,这种事家里有女人操心,男人都是不掌家的嘛。
现在不一样,眼里看着,心里算着,溜溜哒哒到家,门一开“哟呵”一声,说:“你们这是一公一母啊。”
小黄和它的“朋友”虽然都是狗,那在院子里做这种事也不行啊,待会孩子回来一看,一准要问。
方海赶快拿扫把,把这对狗鸳鸯拆散,说:“分了啊分了啊,小黄你要是下崽子,我们可养不起。”
苗苗这当口进门,以为爸爸要打小狗,有些惊慌道:“小黄快跑!”
怎么这么傻,老师都说“大杖则走”。
方海无奈道:“没打它。”
把手里东西放下,进厨房洗洗手蒸饭。
苗苗放下心来,又悄摸摸跟小黄嘀咕说:“不要调皮,爸爸很辛苦的。”
她对着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