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沿着屋脊汇成涓流, 流到外围最后一片瓦上,一泻而下。
殷蕙在熟悉的雨水声醒来,感受着蔓延到帐中的潮意, 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叹。
“怎么了?”魏曕也醒了,闻声看过来。
殷蕙撑着床坐正,看向纱帐外面道:“还在下,这雨都下了快一个月了,怎么也不见停。”
江南风景确实美, 可她真受不了这连绵的雨, 宁可来几场暴雨下个痛快, 也不想整月都见不到阳光。
魏曕每日都要外出, 比她更盼着放晴。
殷蕙轻轻推了推他的胳膊:“我听说, 父皇有迁都的意思?”
上辈子她不敢跟他打听这些,这辈子早就敢问了。
纪纤纤、大公主经常过来找她, 魏曕也不奇怪她的消息来源:“嗯,已经命工部大臣去平城绘制舆图了。”
父皇要迁都,明面上的理由都能列出好几条,譬如先帝就动过迁都的念头,平城乃当时的备选之一,譬如平城乃北地重城,定为国都朝廷可攻可守。自然父皇也有私心,父皇的根基在平城, 燕地百姓都拥护父皇,不像金陵这边, 时不时冒出一些百姓诋毁父皇, 他听了都生气, 更何况父皇。
迁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有些大臣谏言反对,父皇全都不听,大臣们亦无可奈何。
殷蕙完全拥护公爹的决定,高兴道:“真好,我还是更喜欢平城。”
魏曕看着她的笑脸,道:“也不用高兴太早,平城改建耗时耗力,至少还要等七八年。”
殷蕙今年才二十四,哪怕再等十年她也才刚三十多岁,自有下半辈子都可以在故土生活,只要能回去,十年等待算什么。
心情好,她也不介意外面连绵的雨水了,下床去洗漱。
吃过早饭,父子三个撑着伞出发了。
宁姐儿站在廊檐下,看着父王与哥哥们渐渐走远,很是羡慕。
因为下雨,宁姐儿都在家里关了快一个月了。
“娘,我想出去玩。”在走廊里玩了一会儿,宁姐儿跑回母亲身边,撒娇道。
殷蕙摸摸女儿的脑袋瓜,提议道:“咱们去看曾外祖父好不好?”
说起来,她也有阵子没回娘家了。
宁姐儿马上道“好”,只要能出门就行。
殷蕙就让下人去备马车,母女俩去了济昌伯府。
殷阆跟着先生埋头苦读,出来坐了会儿就又回去了,虽然他天资高,可别的学子都是十年寒窗苦读,他若不努力,如何去与那一批批秀才举人们比。
殷墉来金陵后迷上了养鸟,还专门弄了一个鸟园。
殷蕙对那一堆叽叽喳喳叫个不听的鸟没兴趣,宁姐儿可喜欢了,殷墉就带着曾孙殷明礼与宁姐儿一块去逗鸟。殷明礼只比宁姐儿早出生两个月,小表兄妹俩凑到一起,乃最合适的玩伴。
老小孩与小小孩都走了,殷蕙与弟妹谢竹意坐在花厅,清清静静地聊家常。
殷蕙打趣谢竹意:“二弟埋头苦读,可有冷落你?”
谢竹意笑道:“再苦读也是在家里,一顿三餐要见面,晚上还住在一起,哪里能冷到,看腻了还差不多。”
殷蕙只在弟妹脸上看到了恩爱夫妻的甜蜜。
据她所知,殷阆婚前婚后都没有通房,与谢竹意的感情好着呢。
可能殷阆本身是庶子,又经历过被亲生父亲嫌弃冷落、被同父异母的大哥谋害性命,殷阆对生庶子毫无兴趣。
谢竹意倒是又有了身孕,都怀六个月了。
“上个月大姐回来探望祖父,还跟我开玩笑,说如果这胎是女儿,就与智哥儿订娃娃亲。”
聊了一会儿,谢竹意提到了殷蓉。
殷蓉与蒋维帧的儿子蒋智今年四岁了,如果谢竹意这胎真生女儿,娃娃亲的年纪倒很合适。
殷蕙能听出谢竹意话里的不赞同,她也觉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