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各个会馆和客栈中的举子们仍旧昏昏沉沉,睡意迷乱,梦中还轻呓着什么功名,美人,似乎是在做美梦。
白玉槐花香的味道逐渐散尽,失了刚开始时的浓郁,摄魂散过了三日,亦已逐渐失效,了无痕迹。
本有许多未买香的学子,但奈何有同乡附庸风雅,以香入墨,笔墨字迹传入他们之间,亦有沾染。
或是长久薰衣,以期向人炫耀,身上冷香与御史小姐相同,香气在居所散开,久闻令人神智不清,祸及同居之人。
三日,只需要三日。
便可摧毁神智,昏昏欲睡,陷入美梦,但醒来却毫无感觉,三天犹如一夜。
宴试学子达二百余人。
几乎全部居于会馆客栈,受害者繁多。
而赴宴的十余人,本就为上京人士,又不受白玉槐花香所扰,一心向学,只慕仕途。
白衣灵师说完囚禁太子,话音刚落。
文帝到底是帝王,当年谋朝篡位未曾令其崩若山倒,此刻亦是强撑处置:“来人,去查太子最近与什么人来往,尤其是与西北之往来,悉数报上。令奉常将未赴宴之学子名单报上,寻觅其踪,究其缘由,再将赴宴之人召于宫内,朕要亲自面见。”
天不能绝大周,大周如此强盛,怎会储君谋反,中原兵乱,人才尽散!
就是赴宴的人只有一个,他也得见。
白衣灵师语气疏遥:“吾昨日请示帝君,收回天祸,帝君虽不允,却有怜悯之心,言赴宴之人,皆为心正之士,可为陛下效犬马之劳,以避天祸。”
文帝此刻虽然震惊又恐惧,但毕竟一代帝王,心中任有疑虑,不让自己全盘接受灵师所言:“朕有一心结,望灵师指点迷津。”
白衣灵师不言。
文帝盯着那锥帽,似想要透过面纱见其面貌,缓缓道:“朕想知道,明德太子,究竟在何处?”
白衣灵师拂袖翩然,立在殿中:“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文帝心中震惊。
白衣灵师又徐徐言之:“收容明德太子之人,即为假君,是上天降祸之因,此人就在陛下身边,帝君虽未言明,但想来,除却太子,又有何人?”
文帝干枯的老手忍不住轻颤,他究其半生都在寻找明德太子的下落。
怕明德太子召集旧部谋反,怕明德太子重现于世天下归心,让他这个篡位谋逆的乱臣贼子被天下唾骂。
夜夜他都梦见,那些平日对他俯首称臣之人面孔憎恶地将他押上断头台。
而明德太子黄袍加身,在大位上冷冷地看着他,一声令下,冰冷的铡刀便即刻砍下。
每每此时,他总是惊醒。
醒来后便派更多人去寻找明德太子下落。
然而,十数年来,一无所获。
这几年受梦所扰,更是心魔难消,寻遍灵师为他占卜明德太子下落,有说在东海之外的岛屿上,有说与晏清遗孤混在一起,有说已经明德太子已死的。
林林总总,派人去查,仍旧毫无进展,寻不到丝毫踪迹,然而这个灵师,竟敢直言明德太子就在他身边!
如何不让他不寒而栗?
甚至明德太子还依托了有谋反之心的人,留在了他周遭。
有假君维护,明德太子无异于是如虎添翼。
难道梦中那些画面,都要成真吗!
文帝已是吓得魂不附体。
此刻,白衣灵师却悠悠道:“为陛下卜算,亦是一千两白银为盘。”
算到这个份上,就算文帝不全信,这一千两也给得毫不犹豫,文帝抬手道:“掌谦,取五千两白银来。”
姚掌谦立刻道:“唯。”
姚掌谦急传下面人送银票来,不多时,便有宫人捧着托盘而来,托盘上是五张一千两银票。
白衣灵师随手拿起,也不谢恩,只是叠起放入袖中:“多谢陛下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