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
竹心在集英殿后见到一条黑白斑块的小狗,下意识讶异一指:“娘娘看,是小狗。”
顾怜幽从步撵上居高临下地往下看,轻轻淡淡地看了那小狗一眼。
内侍立刻道:“娘娘,这獚兽忽然出现污了您的眼,奴才这就着人打死扔出去。”
顾怜幽看向小狗,小狗约莫两三个月大的样子,不懂人们说的是什么,只是伸着舌头傻傻地歪头,一双乌墨的眼睛天真地看着她。
顾怜幽淡淡道:“不必打死,听闻冷宫中的周太妃养了一只獚犬,周太妃不日前走了,想必这是獚犬所生,只是无人照顾,并非来源不明的野犬,留着吧。”
内侍颇为惊讶,竹心则欢喜地跑过去,蹲下身抱起了小狗,还抱过来给顾怜幽看,欢喜地笑道:“娘娘,我们叫它什么呀?”
顾怜幽只是浅浅抬眸看了一眼:“既然是狗,那就叫阿雁吧。”
她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竹心噗嗤一声笑出来,心领神会地用手指点着小狗的头:“听到没有,小狗,你叫阿雁。”
那只傻狗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被人用人名骂了,只是傻傻地伸舌头喘气。
竹心抱着小狗,叽叽喳喳的:“陛下万一不喜欢养狗怎么办呢?”
顾怜幽用圆扇挡着太阳,浅灰色的阴影落在她的脸上,扇下的面容浅浅勾唇:“那我便求陛下好了。”
竹心会心一笑。
什么求啊,哪有小姐说了陛下不依的事情,陛下在小姐面前甚至从来都没有自称过朕,小姐真坏,知道她老姑娘还没嫁,故意在她面前显摆呢,小姐真是一肚子坏水。
偏殿中,昼玉紧紧抱着她:“怜幽,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顾怜幽忽然摸了摸他的头,抚摸着他年轻面容上皱起的眉心,抚摸他有些青筋乍起的额角,像是想把他眉间的褶皱与因为急切而隐隐起伏的青筋都抚平下去:“昼玉,很多事情没有为什么,该明白的时候你都会明白,你现在不知道,是因为没有到时候,你只需要做好你自己,一切都会慢慢得到答案。”
她含着笑看他,却只有这么一眼,他似乎看见她的真心。
她眼中似乎有泪,仿佛在说遗言一般地对他轻笑,泪光一闪而逝。
昼玉无由来心中像受了重重一击。
她的那个眼神太复杂也太沉重,似乎在解脱却也在被束缚,明明是笑着,可他感觉不到她一丝欢喜。
可是那个眼神,无论他如何去想,都只是一无所获,他抓不住那转瞬即逝的感觉。
顾怜幽已是轻声道:“晏清遗孤的事情要尽早解决,你我各凭本事罢。”
她伸手抚上了他的侧脸,温声道:“就如你所说,试试这个赌注。”
昼玉握住她的手:“如果我赢了,我请旨求娶,你能不能嫁给我?”
顾怜幽轻声道:“你如果赢了,会得到很多东西,你会成为人人敬仰的太子。”
可她没有回答能不能嫁给他。
她抽出手,昼玉的掌心一空,看着她俯身去拾起发簪,要重新将乱了的头发束好,他忽然伸手抽出她手心的发簪。从自己袖中取出一支绒花木簪,将她散下的头发娴熟地盘回原来的样子。如前世无数遍一般。
那柄绒花木簪穿过她的发髻,栩栩如生的细小花盏点缀在她发间,比原先简单的银簪更夺目,芙蓉面与花盏相称,年轻清丽的容颜愈发生动,如风中紫藤摇曳。
昼玉忍下心中所有翻涌,认真道:“怜幽,无论你怎么想怎么做,我都不会改变我的想法,可你能不能不再和旁的男人走近。”
顾怜幽看着他,良久方道:“这三个月我保证,但要你赢了赌注才算数。”
像是不断的黑暗遮蔽之后终于见到一丝曙光,昼玉都不敢去轻碰,生怕会丢失:“好。”
顾怜幽整整衣衫先他一步出了偏殿。